會毫不猶豫地當皇帝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可現在,她真不敢信他了。
“……臣妾,謝陛下。”她的感謝有些勉強,但皇帝卻似乎並未因此生疑,反倒輕嘆了一口氣:“朕沒那麼大本事,不敢向你保證太師夫人一定無恙,只能說盡力了。初凝,你日後若是回太師府發現什麼蹊蹺,也都可以和朕講,難說會和太師夫人的事情有關吶。”
蘭西順著他意思點了頭,心頭卻浮上了一種猜測——武初凝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訴了皇帝,會不會是因為上一世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而她想拯救她深愛的“母親”呢?單為了“愛”而視其他親人的生命如草芥,智力正常的人是幹不出來這種事情的,就算被感情衝昏頭腦也一樣。
這念頭一動,蘭西的全部思緒就都放在了對武初凝那份資料的回憶裡。對於她娘,武初凝提到過好幾次。而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
她正入神,皇帝卻拍了拍她的頭:“別想了,早些休息——朕知道你和你母親情深,可也不能為了這個就不眠不休不是?你這樣空擔憂也不是個事兒,等你想到什麼再和朕一同商議可好?睡吧。”
蘭西被他這一拍擾了思緒,可又不好發脾氣,只能勉強一笑回應皇帝的建議:“陛下,您……今夜要……要嗎?臣妾想到母親,實在……”
她的話說得磕絆,不想侍寢是真的,沒心情也是真的,只不過沒心情的理由不是為了武夫人。這麼說全是為了找個過得去的理由不侍寢,古人講究孝道,大概不會為難一個為母親憂心的女兒吧。
果然,皇帝似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並且似乎也並沒有因為睡前運動的缺失而減緩入睡的速度。當蘭西聽到身側均勻的呼吸傳來時,不由在心裡默嘆了一口氣——有底氣的和沒底氣的就是不一樣,習慣鬥爭的和不習慣的也還是不一樣。
人家皇帝也玩心思,吃得飽睡得香,自己光想撈幾個黨羽都要想破頭,茶不思飯不念覺也睡不著,再這麼下去不用皇帝賜死,她自己就英年早逝了。
在輾轉失眠的亂想期間,蘭西腦海裡靈光一閃——武初凝提到過一件類似的事!她說過她進宮不久母親就重病了,太師府遣人來接她歸寧,可那天宮裡太后也病了,君臣有別,她只能在宮裡伺候。等太后病好了,她能出宮了,太師卻派來人告訴她已經送太師夫人去外地的別莊休養了。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提到過自己的母親。
這樣看來,武初凝那次並沒有去省親,太師也就不可能告訴她武夫人不是她嫡母的事情。但武夫人上一世仍然可能是瘋了的,皇帝也依然可以告訴武初凝她母親有危險。於是,依戀母親的武初凝就有可能選擇為了救孃親而犧牲相對“不親近”的家族。
而她從此不再有母親的訊息,也正意味著她沒有機會核實母親是否安康。在對皇帝的極端失望中死而復生之後,她再想起此事,很有可能覺得皇帝是個大騙子,這件事自然也會被當做皇帝對她有意的欺騙——不想把這種恥辱和痛悔放在紙上給別人看,是不是也情有可原呢?
要真是這樣,蘭西要注意的事情又多了一樁——既然娘不是親孃,就不用為了救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統統告訴靠不住的皇帝了吧。
但唯一能無條件信任的自己,是真的沒本事啊。蘭西默嘆一口氣,閤眼,期待上天能給她個機會找幾個心腹。
所幸,這機會來得很快。三天之後,面對從撫恩殿趕來求援的劉尚義,蘭西敏銳地意識到了培植自己的黨羽還有一條路——挖別人的牆腳。
劉尚義四十多歲年紀,怎麼算都已經是宮裡的老人了。前幾日蘭西罰翠微抄了宮規,看了之後也知道了不少事兒——比如,宮女的年齡至少要達到四十歲才有可能當上尚義,而刨除放出宮外的那部分宮女,一般一千多個進宮的小宮女裡只可能出一個或者兩個尚義。
這些當上尚義的,都是在後宮鬥爭中活下來的幸運者和勝利者,家裡頭多少也有些能耐。在各宮的主子處也就有了面子,要是碰上性子柔弱的主子,能掌握實權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劉尚義例外,在太后那兒,她似乎並不被看重。
蘭西幾乎天天去撫恩殿,可從沒在太后身邊看到過劉尚義。以至於要不是宮女提前稟明瞭求見者的身份,她都不可能認出這個穿著怪異服色的老宮女是誰——不知道為什麼,寧致殿沒有尚義,而其他配得上用“尚義”的人也只有太后和皇帝,蘭西穿越過來快半個月了,這居然是第一次看到尚義品級的宮女。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到劉尚義的第一感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