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一聲“陛下駕到”直攪得宮室裡頭亂紛紛的。翠微幾乎是一把把蘭西從榻上拖了起來,便要給她披衣服。蘭西也不敢和皇帝賭氣,連帶子都沒繫好便邁步要出去。
可皇帝卻自己進來了,翠微見狀也只好退下,下去時還不忘順手把蘭西身上剛披上的衣服給脫下來放置好。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沒什麼不悅的,蘭西便也生了點勇氣,道:“陛下叫臣妾好等!”
不出意料,皇帝笑了,切近幾步攬住她的腰,帶她坐回榻邊:“等急了?朕那邊還有些摺子要處理,批一下也就到了這時候……倘若今後沒有武太師‘幫著’處理的話,說不定要忙得更久些。”
“……”蘭西抽抽嘴角,道:“做皇帝還真是辛苦啊……”
“可不是?今兒你和你姐姐都說了些什麼?”皇帝似是悠然,伸手幫她理了理鬢髮,口氣溫柔:“在御花園逛了一下午,講了多少私房話?”
蘭西一下就提高警惕性了。武初融既是武太師的閨女,又是楊延之的妻子,她這個角色不可謂不重要。皇帝當然不可能讓她們倆隨心所欲地說什麼都行,必定會派個眼睛去盯著看的。
然而,為了說自己穿越這事兒,她們把一眾宮人內侍都丟在了御花園門口,自己兩個卻在裡頭駐留呃了那麼久,皇帝想必已經聽到風聲了。
“女孩子的事情嘛……”蘭西吐吐舌尖,想掩飾過去:“不過就是那些,但讓人聽了也夠不便的。”
“比如?”皇帝的聲音依然饒有興致,但目光裡的機鋒似乎益發尖銳。
“怎麼爭寵,怎麼應付下人,怎麼保養容貌,”蘭西伸著左手的指頭和皇帝比劃:“都是可以聊挺久的!這些讓下人聽了多不好。”
皇帝笑了:“爭寵?現在你還需要爭寵?再沒說別的了?”
“好像不用了。”蘭西笑得很是乖巧,感謝鏡子大神支援的她的無數次練習:“姐姐也說民間傳言武氏擅惑,寵冠後宮什麼的。她叫我夾著尾巴做人呢,別太驕橫惹了別人。”
男人的笑容頓時僵了:“擅惑……這是誰說出來的話?”
蘭西心裡頭一抽,是她忘了。“擅惑”可不是一個好詞,它一般都拿來形容禍國殃民的奸妃妖后啊。
“……臣妾不知。”她的聲音小了不少:“反正,姐姐都這麼說了……可能只是警醒臣妾?”
“什麼警醒。”皇帝微嘆一聲:“她這麼說的話,民間的傳言肯定更難聽。誰放出這樣的話來,是打算逼朕對你做什麼呢。”
蘭西也不是個蠢貨,皇帝的思路擺在她面前,她也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皇帝和武氏的矛盾,或者說另外一些人和武氏的矛盾已經到了越來越激烈的時候了,放些風聲在民間傳遞也是應該的。雖然現在國民輿論基本沒什麼作用,但若是到了“必要”的時候,那些遊俠什麼的,義士什麼的,很可能就在大家的煽動下跑來為國除害了……
也難怪皇帝要在這裡鬱悶,可“武氏擅惑”這個詞本來就是她隨口編的一句。天知道民間有沒有這個說法呢。皇帝要因為這話而懷疑盧相國,最後再查出這根本是空穴來風的話,她在皇帝面前的可信度就要打個相當大的折扣了!
漏子捅大了。蘭西很後悔。果然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她默默地閉了嘴什麼都不說,垂下腦袋也擺一副鬱悶內疚狀。
燈燭燃燒,噼噼啪啪地爆出幾點燈花,連這聲音都格外清晰。所以,當皇帝低低地一笑時,這笑聲也傳入了蘭西耳中。她頗有些驚慌地抬起頭望著他,怕他想到了自己的話有什麼破綻,卻見他臉上又掛了幾分破釜沉舟——或者叫“破罐子破摔”更為恰當的笑容:“管他們說什麼。朕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寵誰就寵誰,你又沒幹什麼壞事,怕他們怎的?”
蘭西腦筋一轉,還沒說話,皇帝的手便往回微收到她的腰窩上,又往下一移按上她的尾椎:“小狐狸精,你的尾巴呢?”
“哪有尾巴?”蘭西很不習慣他把手放在那裡,不禁扭了一下,皇帝卻絲毫也沒有規矩起來的意思,反倒笑得更狡詐:“你姐姐叫你收好的尾巴在哪兒呢,給朕看看好不好?”
蘭西尖叫一聲:“不要,根本沒有!陛下您才是狐狸!看您笑成這樣簡直太……”
“太怎麼樣?”他的臉逼近她的臉蛋,撥出的熱氣都能呵在她臉上:“朕是真龍天子,什麼狐不狐狸的!”
“反正……”蘭西原本想說“反正也不是人”,但若真這麼說了大概後果堪憂,只好半路改口:“反正臣妾不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