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屬下已給她配了寧神補氣的湯藥,應無大礙。”
景澹點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
亥末,雨勢漸歇。
被大雨沖刷過的竹林夜露點點,格外靜謐,格外清新。
月出來了,半圓,銀白的月輝清皎無限地灑遍人間。
小影流連於寂靜一片的竹林內,手撫冰涼溼潤的竹竿,仰頭望月,細碎的竹葉將月光割得四分五裂,猶如頓然摔碎的歲月,散落一地無處撿拾。
耳畔有風絲撩過,像是溫柔的呼吸遙遠的輕喚,她驀然回首,映入眼簾的,卻是那一片燈火不明輪廓模糊的屋舍。
巨大的空洞和寂寞迎面撲來,她萬念俱灰地委頓於地,仰頭閉眼,喉間呢喃出一聲“景蒼”,壓抑了整整六天,如海奔騰的淚,終於順著消瘦的臉頰傾瀉而出。
卻猶是無法宣洩心中如山沉重的悲痛,雙手攥緊身側的枯葉溼泥,她仰頭對天,傾盡全力地尖叫出聲。
蒼天吶,你有眼麼?如果你有,是否也該泣血呢?
景蒼,景蒼,你如此之深地融進了我的生命,卻又這樣無可追回地驟然離去,你讓我,如何承受?如何承受!
你說你離開後,要我放手去追求幸福,感受幸福,可你這樣的離開,分明是將我的心生生撕碎,一顆疼到幾乎死去的心,你讓它如何去感受幸福?
猶記得,生命中感受到的最後一絲如夢般的溫暖,是在七年前,在聖女山的石室中,在你的懷裡。至今,它都如你我共度的年少時光一般,時時溫暖著我的劫後重生的記憶。可如今,你的離去,將徹底冰冷我的整個世界,從今後,這世上,於我而言,再無一刻,可稱得幸福、溫暖。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景蒼,今生,未能對你說一句“我愛你”,只因我不想騙你。若有來世,請讓我為你生,為你死,讓我,為愛你,傾盡一切。
就如,今生的你,對我一般。
……
格政院,景澹修書一封,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去盛泱給景嫣,讓她回來探望母親,書信發出去後,他心力交瘁地支在書桌上,手扶額頭。
屋內很靜,淚珠隕落的聲音,極輕,卻又極重。
七年前,他和父親第一次失去景蒼,痛不欲生,未料,兩年後,景蒼又活著回來了,欣喜若狂。
僅僅五年時間,他先喪父,再失弟,妹妹遠嫁,眼下看來,母親也將不久於人世,自人生之初至今,他從未有過如此孤寂絕望的感覺。
洲南王府,曾是他承載了無限家人歡聚溫情,寄託了無數美好希冀的家,從今後,卻要變成他一個人的寂寞空城,每一處,曾有過的記憶都鮮明淋漓歷歷在目,獨獨不見了那曾經熟悉鮮活的面容,如此巨大的落差,終他一生,或許都永難忘懷,永難彌補。
淚水疾湧不斷,其實,他很想大哭一場,非常非常想,可他不能,即便是在如此封閉安靜的環境中,他依然不能。
他還不能沉溺於悲痛,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處理,軍隊的安撫,景蒼的叛國之名,朝廷的態度,以及,母親的病重。
還有小影,她的出現,必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景蒼已經不在了,他,要保證她的安全。
門響了,他忙不迭地拭去眼淚,坐直身子看向來人,是祉延。
她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抬頭看到書桌邊的景澹,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轉身關上門,走過來。
將托盤放上書桌時,她輕聲道:“你終於哭出來了。”聲音,有些沙啞。
景澹低下眸,半晌,道:“祉延,你回盛泱去吧,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你怕連累我?護不住我?”她問。
景澹沉默不語。
祉延將托盤上的粥端下來,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喝一點粥吧,要不身體扛不住。”
景澹不動。
祉延頓了頓,道:“新婚之夜,你答應過我,不會強迫我做任何事。”
景澹道:“不管是當初還是如今,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不令你在洲南受到半點傷害。”
祉延側臉看向暗沉的窗外,道:“我知道,如今,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我不信景蒼會叛國,也不願離開洲南,不管將來怎樣,我願與你一起面對,風雨共濟。”
景澹抬眸看她。
祉延在他的目光中苦澀一笑,道:“其實,我早該明白的,感情一事強求不得。景蒼在出徵之前,曾對我說,你是這世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