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晟立於窗邊,仰頭看著細雪紛紛揚揚自空中飄落,幾縷雪絲被風吹進他的眸中,一陣冰涼,他眨了眨眼睛,回過身,在書桌前坐下。
今年為購糧賑災和興修水利,年初尚且豐盈的國庫而今已空大半。看皇上這病勢,只怕難熬過今冬,一旦駕崩,舉行國葬和新皇登基大典又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明年一開春,北方又要動工開鑿河渠……如何算,這錢都不夠用。
若是這兩年平楚能與百州保持而今這樣的和平局面,那平楚舉國艱苦兩三年,也能度過目前這困境,但若一旦爆發戰事,虧空的國庫可是有可能成為亡國之因的啊。
他再次站起身踱到視窗,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園景,想起了兩日前在太子宮與北堂陌對酌時北堂陌說的那番話,“且放寬心,等父皇駕崩,我給你填滿半座國庫……”
為了使大多數百姓能過上安樂日子,他是不介意對個別人殘忍,尤其是,像東方權這樣身居高位卻不憂天下疾苦之人。但正在北方進行的那項可以造福千秋的浩大工程,並非三兩個月就可以竣工的,他必須為長久之計做謀劃。
世間都說幽篁門富可敵國,並且不依附於任何一國,如果,能找到它的所在,以武力迫它臣服於我平楚,或許,不失為一個好的計劃。
他伸手,修長的指節在原木窗欞上輕擊著。
如果真如想的這般容易,幽篁門又怎能安然無事地存世百年,憑留那許多神秘和絕豔色彩讓世人豔羨?
他微微搖頭,轉身在書房緩緩踱起步來。來到西牆下,他抬頭,看著牆上那幅三國簡圖,目光掃到百州南部標著洲南二字的版塊,不由又想起小影來。
不知她現在在哪裡,情況如何?
他好想去找她,向她解釋一切。可是,他不能,他怕再次連累了她。
雖然,他知道她最終還是會來,但他只盼在她見到他父親之前,先遇見她。他不能看著她殺了他的父親,一如不能看著父親殺了她一樣。那麼,所有的恩怨,就讓他來了結吧。
殺了仇人,不如讓仇人如自己一般終身活在追念親人卻永不可見的痛苦之中,於他的父親而言,也許,兒子的死,是這個世上唯一值得他痛苦的事了。他知道這樣對父親來說很殘忍,可是,他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小影也正這樣痛苦著。欠下的債,遲早是要還的。不是嗎?
“少主。”門外傳來朱嶠的輕喚,他瞬間回神,繼續看著那張地圖,沉聲道:“進來。”
朱嶠推開門,一臉喜色道:“少主,您看,誰來了。”
即墨晟回身看向門口,體格健碩,面色黝黑的少年大步邁進門來,絨帽大氅,肩頭落在一層細雪,他圓亮的眸子一鎖定在即墨晟身上,臉上立馬露出一個欣喜萬分的笑容,兩排整齊的牙齒在他黝黑膚色的襯托下顯得愈加潔白起來。
“二哥!”
“阿涵!”
兩人同時向對方走去,卻在離對方兩步之遙時,同時止步,只看著彼此。少時,即墨晟伸手一拍他的肩,笑道:“好小子,挖河渠挖到了煤不成,弄得這般黑。”
“咦,二哥,你別說,還真的挖到了煤,不過我這般黑,卻與煤無關。”即墨涵笑著,言語間,少了分稚氣,卻多了分沉穩。
“過來坐下說話。”即墨晟拉著他,兩人一起在窗邊的几案旁坐下,朱嶠早端來了茶,為兩人倒上後,便侍立即墨晟身後。
即墨晟看著即墨涵將一杯茶一口喝乾,親自拿過桌上的茶壺一邊給他倒茶一邊笑問:“何時回來的?家裡去過了麼?”
即墨涵抬頭道:“剛回來,沒時間回家了,與二哥聚一下就走。”言訖,又將茶杯端起一飲而盡,用手背隨意抹了抹嘴角的水漬,舉止間哪還有一絲世家公子的樣子,倒像個豪爽的北方大漢。
朱嶠憋著笑,搶在即墨晟前面又給他將茶杯斟滿。即墨涵看了他幾眼,忍不住問:“阿嶠,你笑什麼?”
朱嶠忙擺手道:“沒笑什麼,沒笑什麼,涵少爺,您請繼續。”
即墨涵隨著他的手勢看了看面前精緻的茶杯,抬頭對即墨晟笑道:“二哥,我現在粗魯的很吧。唉!不知何時開始,自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只覺得這樣說話做事心裡才舒暢。”
即墨晟點頭,道:“人要覺得活得舒暢不容易,何況是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中,怎樣好便怎樣做,沒錯。阿嶠,你吩咐下去,中午我和涵少爺在書房用膳。”
朱嶠應承著出了門。
即墨晟仔細看著即墨涵,原本稚嫩的少年,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