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她踏出山洞時,發現洞外的樹上拴著一匹馬。
她不知道自己還在等待什麼,她本來就不希望阿媛跟著她,不是嗎?而今,她在等待什麼呢?
她照顧了她三個月,她該跟她道個謝,抑或,她要走了,她該跟她道個別。
誠實一點吧,她不過還想再見她一面而已。
可是,見了又如何?
既然她選擇這樣無聲無息地離去,她又何苦非得面對面忍著哽咽地離別呢。
這樣離開也好,這樣離開也好。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從樹上躍下,牽過樹下的駿馬,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在她離開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阿媛騎著一匹馬,追著她的馬蹄印,跑出了那片山林。
清秀的少女身形瘦弱,臉上的神情卻十分的沉穩和堅定。
小影,不管你去哪裡,我總會在你身後。
在去平楚之前,有兩件事情小影必須先完成。第一,她從宮中帶出的硫磺火藥都隨著她的馬匹一起丟了,少了這些做不成毒針丸,所以,她必須想辦法再弄一些。第二,她必須挑選一件稱手而又厲害的武器以作防身之用,否則,只怕她還未到達平楚,就已死在他人之手。
而要完成這兩件事情,她先得承擔更大的風險,因為她必須進城去探聽訊息。
不得不承認,這次,她的運氣委實不是很好。這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城,她剛剛踏進城門,甚至還沒來得及坐下來歇一歇,迎面,便看見了她極為熟悉的一個人,對方,對她也極為熟悉,而這次的她,沒有易容。
景澹只是聽死衛來報,說這一帶好像經常能看見一個酷似阿媛的女子出沒,所以,便來碰碰運氣。今日,他也剛剛來到這位於大山腳下的偏僻小鎮,剛剛在一家簡陋的客棧安頓下來,不想,出門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苦苦尋了一冬卻毫無音訊的人,世間,真的有這般巧遇。
九個多月不見,她瘦了一些,蒼白了一些。而今,她就那樣靜靜地與他對面而站,眼神平靜,面無表情。行人從兩人之間穿梭來往,兩人卻似雕塑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著眼前溫潤如晨露一般的少年以及他眼中的激動與深情,小影突然感覺心中酸澀得無以復加,這股酸澀順著她渾身的經脈四處流竄,很快就酸了她的鼻子,紅了她的眼睛。
澹哥哥,自她第一次離開秀山,離開父親始,第一個給她親人般照顧與溫情的人,第一個讓她最依戀最不捨的人,第一個以春日暖陽般的可親形象讓她銘記於心的人……
最終,卻也是第一個將她引入這個謊言世界的人。
她仍記得,那日,兩人送別即墨晟之時,她曾說,當初爹爹答應要來接她時,她忘了和爹爹拉勾為誓了。當時,明知真相的他竟然就可以那樣笑著說:“爹爹曾騙過小影嗎?如果不曾,那又何須拉勾呢?”
好一個澹哥哥啊,她曾那樣信任他,一如信任她的父親。可是,想起那時,此時,她又該以何種表情來面對他?
她默然轉身,臉上掛著淚牽著馬向城外走去。
看著她愴然轉身的瞬間,景澹的心似被狠狠劃了一刀,疼痛驀然襲來,竟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曾經的幾年裡,不管何時,不管何地,只要看見他,對面的女孩總是一臉微笑,神采飛揚地向他飛奔而來,稚嫩而清脆的聲音喊著:“澹哥哥。”
如今,這一聲“澹哥哥”已成了他記憶樂章中最美的那一個音節,可是,對面的女孩再面對他時,卻只有含著淚默默轉身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小影!”他匆匆追了過去。
女孩並不急於逃離,他也並不急著去拉住她。她牽著馬在前面一邊流淚一邊走,他揪著心凝著目光在後面亦步亦趨。
城外一條無人的林間小道,兩側的迎春花開得正豔。女孩走至此處,終是停下了腳步。
景澹站在她身後幾步處,等著她回身。
女孩抬袖拭盡了臉上的淚痕,仰起頭,卻沒有回身,用有些暗啞的聲音道:“當初,你們既然沒有干涉我父親走他選擇的那條路,而今,又何必來干涉我走我選擇的這條路?我父親自願為景蒼解毒,換得你們洲南王府錦衣玉食撫育我這許多年,點滴恩情早已還清。今後,你我之間,只當陌路。”
聽她如是說,景澹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似被人狠狠摑了兩掌,然心中除了愧疚和疼痛外,別無其他。
“小影,你父親,你爺爺,所有愛你關心你的人,都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