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朗,弧度圓潤色澤青翠的山嶺下,幾間木色小屋,屋前一方清池,池上一座圓臺,四周青煙嫋嫋,有幽琴如泉響。
滄月緩步走至那池中的圓臺上,向著正坐在矮几前品茗的鶴髮童顏的老者便要行跪拜禮,老者忙道:“滄月,不必多禮,過來坐。”
滄月只得停住,欠了欠身,道:“謝長老。”然後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青鹿給滄月面前的竹杯斟上茶,奚雀便示意她退下。
木臺上只剩下兩人時,滄月抬起頭來,神情稍顯歉疚道:“奚長老,奚琳的事我……”
話未說完,奚雀卻伸手製止她,笑著道:“休提,他自作孽,旁人又能如何保他?滄月,此番我叫你來,是要交代你一些事。”
滄月恭敬道:“長老請講。”
奚雀低眸看著茶杯中清淺的綠色,道:“我且問你,最近谷主情況怎樣?”
滄月垂眸,眉間又起憂色,道:“谷主他正在修煉冥息大法第十層。”
“有無再吐血?”
滄月怔了怔,抬眸看向奚雀那洞若觀火的雙眸時,點頭道:“有。”
“唉!”奚雀憂心地握起雙手,道:“人算不如天算吶!”
奚長老在谷中輩分最高,一向老成持重,如今卻也露出這般憂心之色,不免讓滄月心中更加忐忑,道:“奚長老,最近谷主他神情恍惚,飲食不進,空若谷的醫師們均都診不出他的病症,您看,這會不會是冥息大法練至最後關頭的情狀?”
奚雀聞言一怔,隨即站起身向著清池摔手道:“糟矣糟矣,這明明是情多成疾啊,當初就不該放那女子離開。”
滄月又是心驚又是不解,問:“長老,您緣何這般心焦?”
奚雀回身看看她,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失了常態,便又回身坐回幾前,道:“滄月啊,我壽不過兩月,但心裡卻又委實放心不下谷主,所以不得不急啊。”
滄月一驚,睜大眼睛,輕喃道:“長老,您說什麼?”
奚雀悠然一笑道:“沒什麼好驚訝的,今年,我已經一百四十四歲啦,再不死,豈不要成人精了麼?”
滄月突然緊張,不自覺地攥緊衣角道:“長老,您如今在這,還能鎮住他們,若是您不在了,那……谷主怎麼辦?”
奚雀點頭,道:“所以我要在死之前把有些事交代給你啊。”
滄月看著他,眸中隱隱含淚,不語。
奚雀嘆了口氣,環顧一下四周,問:“滄月,你可知幽篁門到底是個什麼所在?”
滄月被他問得一怔,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奚雀回頭看她,笑著道:“你不說話是對的,因為說了也是錯。當今世上,還有誰能知道這幽篁門到底是怎麼來的呢?世人將它傳的神乎其神,只當它是個世外奇人創立的門派,可事實上,在百年之前,幽篁門,只是一個貴族的後花園而已。”
滄月既驚且疑,定定地看著他,凝神傾聽。
奚雀看了看她的神情,笑著搖頭,道:“這樣的說法,只怕世人聽了,都是與你一樣的表情,但這卻是事實,滄月,今日我便與你講講這幽篁門的歷史,我不講,谷主只怕終生也不會講出來,可如今,我卻必須讓你知道,因為在這谷中,我只相信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害谷主。”
滄月微微頷首,道:“謝長老信任。”
奚雀仰頭望天,半晌,道:“如今回憶少時,只覺得仿若已是前世一般。那時,玉氏一族本是平楚的四大開國功臣之一,其族長玉蠻文武雙全,人物俊美,能征善戰又兼謀略過人,深得當時平楚國君北堂堯的器重,地位也遠在即墨氏,虞氏以及巢氏之上。
玉蠻二十八歲娶國君之妹容舒公主為妻,婚後不久便被派往北地剿滅一個傳說中善使妖術的部族。不到半年玉蠻就凱旋了,據說那個部族因為頑抗而被屠戮殆盡。
此後不久,容舒公主有孕,而玉蠻卻突患怪病,臥床不起,玉氏一族尋遍天下名醫也診不出他究竟身患何疾。某一日,玉蠻沐浴時發現自己的背部有一朵似花非花似火非火的緋紅印記,大驚失色並吐血昏倒。
醒來後,只說是那個妖族的族長對他施了咒,咒他子子孫孫都將因為他的罪孽而被刻上屬於他們妖族的印記,生生世世都無法隱藏自己的致命死穴,而且子子孫孫都將身體孱弱,福薄壽短,形同廢人。
舉家惶惶中,容舒公主誕下一子,白嫩如雪容貌無雙,只是生來臂上便有與玉蠻一般無二的妖豔印記。
玉蠻而立之年方得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