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會覺得他們很像阿媛和小影,如果你記性好,記得小影第一次出現在景澹他們面前的樣子,你會不難想到,這兩個男孩裝扮的孩子,就是小影和阿媛。
少時,小影甩掉第九片西瓜皮,低頭看看自己鼓起的胃,對剛剛啃到第六片西瓜的阿媛道:“阿媛,我想,我暫時走不動了。”
阿媛聞言,伸手抹一下嘴邊的瓜漬,道:“你不是本來就準備在這裡啃完西瓜,然後美美地睡一覺的嗎?”
“嗯,本來我是想找個更陰涼的地方的……”小影邊說,邊倒下身子,就這樣睡在了有些雜亂的草地上。
看著她安然地合上睫毛濃密的大眼,阿媛放下了手中的西瓜。
她覺得,少主派她來保護小影,實是錯了,她根本不夠資格。
在龍棲園第一次看見小影,她原以為,自己能勝任這份任務的,保護一個武功比自己弱、養尊處優的小郡主,憑她的耐心和細緻,綽綽有餘了。
然而,直到這次隨小影一起踏上尋父之路,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這一路,根本是小影在保護照顧她。
那日,她和小影鑽進宴澤臨和宴澤牧帶回殷羅的數十箱珍寶中兩個相鄰的箱子內,被他們帶出了盛泱。她沒有想到,一向活潑愛動的小影,除了晚上出來尋找吃的和解決生理需要外,竟能整天鑽在箱子裡一動不動,而且堅持了二十幾天。倒是一向自認比小影更成熟理智的她,壓抑不住對一路風光的好奇,屢屢探出藏身的箱子偷看,最終被人從箱子裡給揪了出來。
她一被抓,小影自然也藏不住了,兩個女孩兒抵不過那上百位武藝高強的侍衛,很快被押到了九皇子宴澤牧面前。
宴澤臨打傷過自己和少主,而宴澤牧和小影又屢有衝突,在這異國他鄉落入宴澤牧手中,按照小影那衝動的脾氣,她直覺這次兩人絕落不得好了。
不想,這次小影一點都不衝動,她先是神情誠懇地感謝了宴澤牧讓她們坐了一路免費的馬車,再可憐兮兮地表示她這次來殷羅,是來尋找她失散已久的父親的,絕沒有惡意,請宴澤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要為難她們,如果順路的話,問他能不能把她們帶到金輝城。
阿媛相信,就連宴澤牧也是不能相信這番中情中肯、委曲求全的話是從那個胡攪蠻纏的野蠻丫頭嘴裡說出來的,從他一驚一詫的表情和頻頻投向她的目光就知道了,他定是認為這番話是阿媛教她說的。
最終,他沒有為難她們,但也沒有好人做到底,將她們一路帶到金輝城,而是扔給她們一匹馬,然後帶著隊伍浩浩蕩蕩走了。
帶著小影騎馬趕路,是她這一路能為小影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除此之外,和商販討價還價的購買日用品,在露宿野外的時候抓魚烤兔,拆穿妄圖騙女扮男裝的她們去做孌童的惡人的伎倆……數不勝數的事情,都是小影一力完成的。為何她不幫忙?原因很簡單,她不懂,也不會。
她從小生活在即墨府的高牆深院中,她所熟知的,是如何伺候主人,如何察言觀色,如何和身邊同樣身份的人處好關係。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侍女,少主之所以會選中她,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有武功底子。而跟在少主身邊的時間,太短了。她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武功提升到一個新的層次,而少主,也只來得及教她這些。
可是這些,在跟著小影一路走來這平凡簡單而又複雜的生活中,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
她從未想過看上去不諳世事,粉妝玉琢的小影會懂得這麼多,會吃得這麼多苦。這一路,兩人風餐露宿,輾轉顛沛,有時,連她都覺得受不了,可是小影卻一樣的神色如常,似乎,這對於她來說是早已習慣的事情似的。她想,少主,定然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影。
快到金輝的那天傍晚,下了一場大雨,正在趕路的兩人無處可避,淋得渾身溼透,也在那天晚上,睡覺之前,她終於忍不住問:“小影,你為何能習慣這樣的生活?”
她還記得,當時,小影轉過頭來,看了她半晌,然後給了她一個甜甜的笑容,理所當然道:“我從小過的就是這種生活啊。”
那天晚上,小影說了很多話。關於她和她父親的,九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她卻只記得四個片段,那就是:冷的時候,有爹爹溫暖的懷抱;熱的時候,有爹爹扇來的涼風;餓的時候,有爹爹香香的烤魚;累的時候,有爹爹寬寬的後背。聽了這四句,連她也覺得,這樣的生活,無疑是幸福的。
這一路,雖然沒有她說的這四樣,然而將要見到久別的父親的喜悅和興奮取代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