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連一個銅板也沒有,心中不由很是惆悵。
據大哥所說,這包袱裡裝的是冰兒母親的全部遺物,兩幅字畫,三本破書,還有文房四寶,丟在地上也不會有人撿起來,可大哥卻十分地引以為傲,她曾經尋思著拿字畫去當鋪典當,但是,如若大哥知道她要這麼做,就算日後她再把遺物給贖回來,大哥也絕對會活活剝了她的一層皮的。
想到大哥“殘酷”的手腕兒,冰兒領教過很多次,想到過去種種,她不由膽戰心驚,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無論如何也不敢打那些字畫的主意。
無奈她腹中大唱空城計,前胸貼著後背,回去已是來不及。
究竟讓她如何是好?冰兒在心中橫豎琢磨,目光又落在身後的包袱上……
就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路上忽然傳出嗩吶鼓樂之聲,引來不少百姓圍觀。
但見一戶人家張燈結綵,鑼鼓喧天,煞是喜慶。
冰兒雖然捂著肚子,眉眼卻略一低,忍不住也走過去看看熱鬧。
就聽見耳邊有人疾呼:“來了,來了,新郎倌來了!”
話音剛落,人群立刻湧動如潮,冰兒躲閃不及,被人群擠到了中間,但見人山人海,頭挨著頭,腳踩著腳,冰兒彷彿肉餅一般,連氣息都喘不均勻,腹中飢餓卻是減了幾分。
不久,道路中央來了兩行隊伍,左側一行是舉著“囍”字與華蓋的儀仗隊。
右側一行卻披麻戴孝,絲竹嗩吶,白幡白旗。
一半是白事,一半是喜事,如此隊伍,令人不解。
冰兒擠在人群當中,萬頭攢動,吵吵嚷嚷,擠來擠去,人聲鼎沸。滾滾而來又帶著熱浪將她瞬間湮沒,她急著跳了幾下腳,依然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形,卻又實難腳踏實地,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身旁那位——同樣快要擠成肉餅的大娘,高聲道:“請問……這裡這麼熱鬧,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大娘笑得敗絮盡現,一看便知是個好事之人,她舔了舔嘴唇道:“姑娘,看來你是外地人?”
冰兒翻了翻白眼,誰說她是外地人?卻道:“外地人怎麼了?”
大娘接著笑了兩聲道:“你有所不知,張閣老有個千金,誰知道剛剛出閣就死了,張閣老心裡很不舒服,覺著虧欠了女兒,現在把她指腹為婚的夫婿給找來……給了他家千兩銀子,娶個牌位,算是……入贅……成親。”
冰兒立刻瞪大了眼睛,這活人能與死人成親,尚且還是第一次聽說。
於是,冰兒瞠目結舌地看著那新郎下了馬,被一干人等眾星捧月般拉了進去。她收住腳,穩穩站定了,才沒有被眾人擠倒。
樂聲一停,大門一開,客人們魚貫而入,院中已擺滿了桌椅,酒筵齊備。
門外進了一批人,又來了一批人,車水馬龍,賓客如雲,絡繹不絕,客人手中提著厚禮,對左側收禮那人道了一句恭喜,對右側收禮那人道了句節哀,嘆息幾聲,接著裝模作樣擠出幾滴眼淚,捧著肚子到前院吃喝去了。
鞭炮響過,大門一關,門外再無動靜。
等了半晌,眾人伸長了脖子,見再沒什麼熱鬧可看,方才漸漸散去,只留下冰兒站在原地,怔怔回不過神來,只剩下寥寥幾個送禮之人,而院內的飯菜香味兒愈來愈濃!
此時,冰兒鼻尖動了動,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忽然跑到無人之處,從身後包袱裡抽出了一張空白卷軸,拿出了筆墨紙硯……隨筆一畫,畫了一幅山水,鼓起兩腮,用力吹乾,再左右看了看,見周圍無人,偷偷扯下馬車前面的紅色布條,包裹了起來。
冰兒大搖大擺走到門前,昂著頭,把手中字畫遞給了收禮之人。
收禮人見冰兒年紀輕輕,又是個女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遲疑了好一會兒:“你是——”
冰兒雖然被他瞅得心虛,卻依然面不改色道:“我姓洛。”
收禮人“哦”了一聲道:“你是城西洛尚書家的,還是城南洛侍郎家的?”
冰兒鄭重地思忖了一下,把心一橫:“我是洛侍郎家的。”
收禮人歪了歪頭,似笑非笑道:“洛侍郎不是才剛剛進去麼?你為何不一同前來?”
冰兒嘴角抽了抽,暗中腹誹既然已經進去了,你還問我做什麼?
偏偏酒筵飄香,煞是好聞,她眼珠轉了轉,咳了咳道:“其實,洛侍郎出門掉了一樣禮物,吩咐我隨後送到。”語落,她的目光落在那幅畫軸上面,繼而又說:“此物乃是洛大人的一片心意,難道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