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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他無聲一笑,伸手將我攬近了些,眼中似有些歉意。我內心一番掙扎,終還是和順地倚在了他的肩上,只聽他說:“你隨在朕身邊這麼多年了,朕不願委屈了你,想封你做從六品才人。”

按大燕朝目下的嬪妃品秩,宮中嬪妃自上而下分三夫人、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女,再往下的從八品寶林、正九品良使、從九品采女皆屬散號。其中九嬪中,昭儀、昭媛、昭容秩正二品,稱“上三嬪”;淑儀、淑媛、淑容、修儀、修媛、修容則低上半品,稱“下六嬪”。九嬪以下,自正三品至從五品共二十七人,便是“二十七世婦”了,除卻正三品的充儀、充媛、充容、充華都只有一人外,往下的婕妤、貴姬、貴嬪皆設四人,再往下正五品姬五人,從五品容華六人。自正六品起,屬“八十一御女”,正六品、從六品的美人和才人各九人,正七品九儀各一,從七品瓊章、瑤章各九,正八品婉華、穆華、閒華亦是各九人。再往後,散號宮嬪便無定數了。

宮女晉封宮嬪,多半是采女,偶有良使,能直封寶林已屬罕見。從六品的才人卻是位列八十一御女之位,且是八十一御女中地位較高的了。我在宮中並無背景,位份能高些自是好的,可又難免要遭人側目。我思量著,總還是細水長流為好,低眉回道:“奴婢適才剛說不敢要封號破了規矩,若是直封才人,這規矩豈不破得更大?”

“有例在先,雲清皇后侍奉神宗時,便一舉封了從三品充媛。後為仁宗宮嬪,更直封的正一品夫人,朕封你個才人又算什麼破了規矩?”

我本該嫁人為妻,如今封得再高也只是天家妾室。他毀了我的婚事,什麼樣的位份也彌補不了。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恨,言辭愈發不留情面:“雲清皇后賢良淑德,與仁宗伉儷情深,奴婢不敢比。”我離開他的肩頭,垂首跪坐,羽睫輕顫地輕聲細語,“再者,即便奴婢得封宮嬪,不再在奴籍,可兄妹仍在奴籍不說,故去的父母更是負著罪名,奴婢獨居高位豈能安心。”我哽咽著,有無數的委屈與隱忍壓在心頭,件件皆是難以言述的痛苦。忍耐再三,終是忍回了藉機求他寬恕兄妹的求情之語,斂身一拜,“父母縱使有罪,也仍是晏然的父母,百善孝為先,求陛下|體諒。”

伏地許久,眼中只餘上襦廣袖上淡色的刺繡紋路,心裡卻揣測著他現在的神色。他重重一嘆,輕一抬我肩頭示意我起身,揚聲叫來鄭褚:“曉諭六宮,攉封尚儀晏然從七品瓊章位,賜居瑜華宮汀雨閣。”

“陛下……”我一開口便被他制止,他平淡道:“不要多說了,這是朕能給你的最低的位子。”

一向幹練的鄭褚猶豫了一瞬,才道了“諾”,又向我道:“恭喜瓊章娘子①。”

我也只好領旨拜謝,鄭褚躬身退出去傳旨,我亦站起身,行至案前幾步處屈膝一福:“臣妾也先告退了,該按規矩去拜見兩位太后和皇后娘娘。”

他一頜首,又道:“你與怡然婉然素來交好,眼下怡然是宮正,事務繁多,婉然便賜給你做個管事宮女吧,也是個伴。”

我正要推辭,婉然卻已在一旁一福,喜滋滋道:“諾。謝陛下,奴婢定侍候好瓊章娘子。”

新封宮嬪,按禮要先去拜見太后,再拜見皇后,最後再去見自己宮中的主位嬪妃。婉然隨在我身側,低低地問我:“娘子是先去見皇太后,還是帝太后?”

“雖則帝太后是陛下生母,但皇太后是先帝嫡妻,帝太后多年來也一直以皇太后為尊,先去拜見皇太后。”我說著,睨了她一眼,又道,“旁人就罷了,你和怡然不許跟我生分了,私底下還叫姐姐,不然我可不答應。”

御前服侍之人眾多,除去大監鄭褚不說,就只剩我和怡然婉然是當年一起從太子府跟來的,這份自幼結下的情誼,我不想就此疏離了。

婉然吟吟一笑:“諾,聽姐姐的。”

皇太后所住的長樂宮在皇后居住的長秋宮東南側,與長秋宮西南邊帝太后的長寧宮相對。旨意已傳遍了後宮,長樂宮門口,兩列宮人齊齊向我一福:“恭賀瓊章娘子晉封之喜。”

我微微頜首,向為首的那名宮女道:“瑜華宮汀雨閣瓊章晏氏依禮拜見皇太后,有勞通報。”她雖在皇太后身邊服侍,但也屬尚儀局管轄,從前也就算我手底下的人,算是相熟。

她欠了欠身子,語聲清越動聽:“娘子稍候,奴婢去稟皇太后。”

通報一聲最多不過是幾句話的事,眼見已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仍未見她出來,我心中大概有了數,也不著急,安安靜靜地垂首在外面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