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看不順眼的上本糾劾。”
朝臣們就啞了言,估計想要糾劾的大有人在,卻沒人敢承認自己看皇帝“不順眼”。
無人作答,他看向吳允,頗有歉意:“無意打了吳大人的岔,大人繼續說。”
“臣……”吳允怔了一怔,有些回不過神地四下看了看,訕訕道,“臣說完了……”
昨夜看他的樣子是不懼群臣糾劾,卻沒想到是用這樣的法子去堵群臣的嘴。
我聽婉然聲情並茂地描述完,已笑得停不住。他踏進明玉殿,大概正好聽見最後兩句,促狹一笑:“再敢背後調侃朕,下回就跟大臣們說‘朕帶愛妃回孃家去了,看不順眼的上本糾劾’。”
正文 62060。梧洵
五月中;帝下旨前往梧洵行宮避暑。
這是我第一次去梧洵;卻有著分外複雜的心緒。我懷中這個剛滿週歲的小小嬰孩;他的母親,家在梧洵,她在梧洵行宮做過事;也是在這裡得了聖眷;封了采女。
她曾對我說過;上元、中秋時;行宮中的宮女可以回家住上兩日;她們每年中最盼的也就是那兩日。可她從此,回不去了。
我知道在她死後;宏晅親自下旨給了她父親一個閒職;算是個安慰;又為她追封妃位;如果有朝一日元沂登基,她還可以追諡為後。
可她在乎的,大概並不是這些吧。她那麼想念梧洵,卻回不來;她臨死前還說過,“陛下他……我到底是在他心裡沒有分量的”,她到底是不甘,是有怨,他卻不會知道……
我被萬千思緒擾得想出了神,沒注意到宏晅的神色,他大概已經看了我許久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在想什麼?”
我將視線從車窗外的風景上拉回,神色黯淡:“沒什麼,只是想到這裡是愉妃姐姐的故鄉。”
宏晅聞言慨然:“朕聽她說起過。”他伸臂環住我,寬慰道,“這麼久了,你也不要總為此傷神了,愉妃的仇……朕會報。”
我把元沂交給乳母,靠在他懷裡,幽幽地道:“現在想來,下毒的人真是好狠的心,一面能取愉妃姐姐性命不說,還能給臣妾安個死罪。若那日陛下沒有來臣妾宮中,臣妾只怕百口莫辯。”
“朕知道你不會做那樣的事,就算證據確鑿,朕也定為你脫罪。”他誠懇之語含著絲絲冷意,“誰要動你,最好是先廢了朕這個皇帝。”
他果然是知道的,這其中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他知道愉妃是被人所害、知道那人存了怎樣的心思,也知道那人是誰。依他的性子,忍,不過是為了日後一舉除之……
如今的姜家,在朝堂之上,該是怎樣的步履維艱啊……
“陛下,瑤妃娘娘求見。”鄭褚的聲音自車外傳來。我面上一冷,我與瑤妃的不合,已然六宮皆知了,只在他面前不曾表露過,但我與她明裡暗裡的較真,不知他是否有所察覺。就如這次避暑,我請旨簌淵宮闔宮前往,宏晅準了;第二日,瑤妃也請旨映瑤宮闔宮前往,他同樣也準了。
瑤妃掀起簾子進來,我猶自倚在他懷中,慵懶地嬌聲道了一句:“臣妾先告退了。”
瑤妃緩了口氣,維持著笑意向我頜一頜首:“寧妹妹慢走。”
我下了馬車,搭上婉然的手:“幾時能到行宮?”
“一刻後再啟程,傍晚定是能到了。”婉然低眉道,“林晉問過鄭大人了,姐姐住永樺軒,離明正殿最近。”
我點頭:“很好。謝過了麼?”
婉然應道:“自然,送了新得的小葉紫檀念珠去。”
我凝眉不悅道:“禮太薄了。再備份禮,讓林晉去知會一聲,晚上我親自去拜訪。”
“姐姐不必去了。”婉然扶著我上了自己的馬車,垂首笑道,“我們備的不止這些,又是我和林晉一起去送的。可鄭大人執意不肯收,我們勸也勸不動,最後沒辦法了,他才收了那念珠。鄭大人說和姐姐也算得舊相識了,有什麼能幫襯的地方他自會盡力,姐姐不用太上心。”
我聽罷感慨一嘆:“鄭大人是個厚道人。”
我並不是剛知道這些,從我到太子府開始,大事小情上,他就幫過我不少。可也正因如此,如今作了宮嬪,我才更不願平白給他添麻煩。何況怡然在御前,也還需要他多加照顧。
婉然取了冰碗來給我,不足巴掌大的小瓷碗,裡面也只有兩三口的分量。這當然是拜宏晅所賜,他怕我貪涼再傷了身子,一道旨意下去,呈到我面前的冰碗就都是這般的小尺寸了。
我把小碗託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