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府的五先生從武明郡回來了。
一場鉅變之後,人人都知道,是這位帝師府的五先生在杜亦霖身後出謀劃策,這才有瞭如今的局面。也知道這位五先生不顧自己安危,在最危險的時候深入武明郡,壓住了大將軍府的暗中叛亂,調頭守住外面安平之手中軍隊攻打皇城的路。
這是奇功一件,人人都知道,皇上定有重賞,而這賞,極有可能是那丞相的官位。
然而五先生的名聲在皇城中絕算不上好,他雖然聰明過人,卻也因為性情古怪難以親近。唯獨與五先生相處甚歡的那位帝師府小少爺悄無聲息的遊學去了,整個皇城裡,便再也沒有幾什麼能夠讓人接近這位五先生的辦法了。丞相一職,關係重大,若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讓別人全然摸不透心思,那許多事情,怕是就更加複雜了。更何況,皇上性情仁厚,難免被五先生這樣的強人欺壓,帝師府若是出了個安龍義,這天下,還有誰能壓得住?
憂慮恐懼一時間瀰漫開來,這樣的風聲,自然也傳到了五先生竇彥東的耳朵裡。
驍瀚王府之中,竇彥東與杜亦霖對桌而坐,談笑風生。
杜亦霖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問道,“五先生以為如何?這丞相之位,怕是非您莫屬啊。”
竇彥東也放下筷子擺擺手,“王爺說笑了,我竇彥東閒雲散鶴大半生,最受不了的便是約束。當初那麒麟營的谷將軍帶信給我的時候,可是說的明明白白,來去自由,王爺現在可不能出爾反爾啊。”
“五先生說的哪裡話。”杜亦霖知道這位五先生不是等閒之輩,不然自己也不會在最危急的時候請他出山,“五先生當然來去自由,只是,若您不要這丞相之位,還得勞煩您推舉一人,頂上您該本該做的位置。”
這話說的明明白白,竇彥東又豈能不知道杜亦霖的用意呢。
“王爺放心,明天進宮面聖,一切都抱在我竇彥東身上了。”
誇下海口,竇彥東心裡卻是沒底的,一路上他磨破了嘴皮子,可就怕那冷承戚見了女兒,再被那個鬼機靈的丫頭壞了事。
然而竇彥東卻不知道,他所想到的事情,杜亦霖也已經想到了,他特意讓竇皓維送去的那封信,便是最大的一顆定心丸。
燭火搖曳,一張酸棗木的圓桌邊上,坐著久未團聚的三個人。
冷軒蓉望著父親的氣色,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之中好了許多。病體早已康復,一路上雖然舟車勞頓,但卻沒少了進補。早在衲巖縣時那風中枯草一樣的老者不復當初,如今再看,父親儼然有了往昔才子侍郎的樣子。
另一邊,顏良大哥雖然神情嚴肅,眼中卻並沒有憂慮,如今哪怕是有了天大的事情,他都彷彿能夠無懼無畏。冷軒蓉知道,這是因為顏良大哥從心底有了自信,他不再是當初衲巖縣縣衙中一個小小的衙差,如今的顏良大哥,已經變成了武功高強進退自如的英雄豪傑。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冷軒蓉身邊,冷軒蓉長出一口氣,真的安心了。
“安家三子……這可是真的?”冷承戚緊鎖雙眉望向曾顏良。
曾顏良搖搖頭,“顏良是窮苦出身,父母早逝,孤苦無依,與安龍義沒有關係。”
他的語氣無比堅定,這讓冷承戚舒心一笑。他也看出來了,曾顏良不單武功長進,連心胸氣魄也都與往昔不同了。
“既然如此,就照王爺說的辦吧。”冷承戚放下手中那封信,然後對冷軒蓉和曾顏良說,“躲過這一劫,以後如何,我們再做打算。如今安家的事情剛剛結束,我們應當……謹慎小心。”
曾顏良聞言也重重的點了點頭。
冷軒蓉有些茫然的看看這兩個人,這時曾顏良看到冷軒蓉似乎又有些不安起來,急忙開口對她說,“皇城裡不安穩,皇上和驍瀚王現在也正是最小心謹慎的時候,順則生,逆則死,幾天之中,皇城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官員被滅門了。”
冷軒蓉自然明白他們說的這些意思,但卻沒有想到,在這樣危險的時候,她卻一點都不擔心,而且也不需要絞盡腦汁去想什麼了。
冷承戚淡然笑道,“朝野上下一片混亂,縱是危險,但也比一人攬權,遍生冤獄的時候好了。”
冷軒蓉有些擔憂的問父親,“皇上召見,讓我們明日入宮,父親棄官逃走一事,可有辦法解決了?”
“御城庫走水一案牽扯甚廣,加上父親手中那些證據……”冷承戚說到這裡,長嘆一聲,他倒不是怕皇上追究那些舊事,只是一路上五先生竇彥東極力勸說他的那些話讓他心中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