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雖酸疑,卻知不能與同嬪直說。口中勸道:姐姐也不必太過生氣。皇上年青貪圖新鮮,此勁過後自會丟開手去。再則據野史記載,她們玩的把戲以前宮中也不是沒有。更有甚者,改皇宮作青樓。讓宮女們扮流鶯,太監們扮嫖客……她們只是開集;市,還不算做得太過。
她們敢?!同嬪冷笑道:上面還有太后娘娘呢!一個青樓來的女子,已讓前朝後宮翻天覆地。她們敢裝青樓女?等太后回宮,哼!
又說:可惜皇后娘娘太於賢淑,竟說皇上近日心情不好,由著他玩去。
不由他玩怎麼辦?太后不在宮中,文澤堂堂天子,誰管得住?皇后不管,其他嬪妃更要明哲保身。大家討天子歡喜還嫌少長張嘴,怎麼去觸他黴頭?
我知道同嬪是真想勸文澤,只不知如何開口。加之其父兄處境微妙,因此既無把握說服天子,不如癮而不發,靜觀其變——卻又鬱悶。
我命蓮蓬請榮萼兒過來,陪著同嬪吃酒。大家起先強顏歡笑,天南海北閒聊。避而又避,但我們仍象三隻軸線被杜素金牽住的風箏,繞來繞去,最終話題仍回到她身。
萼兒眼波流轉,一雙保養得法的手託著杯底幽幽道:那素金倒換了個人般。以前咱們姐妹並不是沒見過,雖有些姿色,不過爾爾。不想現在行事說話,竟風騷入骨。兼之媚眼生波,蛇腰亂舞……畢竟做得也太過些。宮裡早傳開了,暖香居夜裡動靜大得很。都說皇上還沒沾上她身呢,那叫聲大得倒能掀了自家房頂。
我與同嬪頓時躁得滿面通紅。萼兒見狀冷笑道:最近人家倒玩出了新花樣,聽說昨兒倒想著送了皇上一條馬鞭。
同嬪奪口道:寒冬臘月的,皇上又不騎馬狩獵,要馬鞭何用?
我也是詫望萼兒。不想這次她倒羞了個滿面飛紅。心思轉動間,我已明白。一時羞窘交加,更是恨不能挖了個地洞藏身進去。
陡然間,同嬪睜大雙眼失聲道:原來杜美人是想皇上騎她這匹胭脂馬!
與萼兒對望。我兩人的臉均在那一剎那慘白,又立時緋紅。
聽者有心。胭脂二字,讓我心中蒼涼之意頓生。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胭脂醉還是昨日那酒,人已非昔日之人。不過短短半年光景,文浩、琴貴妃便先後離我們而去。而我與文澤……初遇時;美好心情盛開有如春風桃李;今時,心中慼慼一如夜雨江湖。現他又得了新寵杜素金,往日柔情春風,只怕永不會再度我心裡那道幽寒的城關了罷?
第七十六章 煮酒論狐(下)
見我們沉默羞慚,同嬪也將臉紅得四月桃花一般。自知失言,仍忍不住詫問道:莫非……皇上還真抽打她不成?
萼兒臉上的紅退了一退,冷冷道:皇上一向溫柔體貼,同姐姐進宮比妹妹們早,又幾時聽說他動手打過嬪妃?總不過是人家絞盡腦汁想出來的閨房俏皮遊戲。也不為個什麼,便是她說了句笑話皇上沒有立時開懷,自己就舉了鞭子跪去皇上腳下,楚楚可憐地請求責罰。據說日常連“臣妾”也是不自稱的,只說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每有賞賜,她必做出感激涕零狀,一定要流著眼淚叩頭謝恩。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平日眼裡只見到咱們這些個守禮規矩的女子。怎麼經得住她這般時妖時淑,變著方兒狐惑?
微詫。早知萼兒痴情素不下於我,只不想一向柔弱的她,吃起醋來竟半點不肯含糊。又想,年青天子不能抵擋誘惑?那麼年老的又如何?先皇應該閱人無數罷,怎麼仍讓一個林媚兒迷住?
我一面拿蔻紅色的長指甲輕輕觸那食盒中的小茶果子,一面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倒都是媚人女子。不知杜素金較之她,卻又如何?
雖未提及媚兒姓名,但冷眼看二人神情,均是明白。兩人對望一眼,均不肯當著對方的面交出真心。微微笑著,萼兒將皮球推回:不知妹妹又如何比較她二人?
我冷笑道:杜美人怎能與她相比?,
其實在我心中林媚兒並非惑國狐妖。天下多少女子為爭皇寵,虛情假意,不惜出賣靈魂?唯媚兒一人,敢承認心中真愛,又為真愛蔑視皇權。她杜氏素金,又怎能與媚兒相提並論?
萼兒聞言詫笑道:怎麼,慧妹妹倒象很瞭解那主子?
我淡淡一笑,並不言語。手臂微動間,腕上青玉鐲兒撞上黃銅手爐,發出幾聲脆響。花薰中淡淡檀香與酒香交合融匯,別有一番滋味直滲心頭。
見再度氣悶,同嬪忙笑道:這話題很是無聊。比較人家也沒什麼趣味,不如多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