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殿是宮中的禁地,闖入者即死。如今大概是因為祺登基了,他把這道禁令給撤銷了罷。
“知道為什麼母后喜歡這座宮殿麼?”祺俯下身子,幫我拉好了毯子,問。
“因為這裡偏居一隅,距離中宮殿最遠。”中宮殿是王上平日工作休息的地方,我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母后去的時候,我十歲,阿允才九歲,生活彷彿一夜之間被顛覆,阿允被婷妃抱養,而我被困在殿裡,每走一步都有人監視著。”他繼續慢慢地走著,告訴著我這樣他從來沒有說過的事。
“那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父王要這樣對我們,婷妃一直沒有孩子,因而對我們都十分的不待見,可想而知阿允會受到什麼待遇。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母后的死,讓他過分悲傷,所以一時間他不想看見我們,而後過了幾年,我被冊封為太子,阿允被封王,我便再也沒用機會用兒子對父親的語氣去問他了。只是如今,我總會懊悔當初自己的愚笨,懊悔自己把一位帝王當做了慈父,如若我沒有,他當年表露出的不滿我便都能留意到,母后那一族,便也不用被誅,你也不會受這麼多苦,”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停了一會兒,繼續道:“所以霜兒,我不想坐在這個位置上。”他聽了下來,走到我跟前蹲下,包過我的雙手,看著我的眼睛道。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明王與我會扯上關係,可我還是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我都同意他的做法。
自從那天的對話後,大家便開始忙碌著幫我“復鍵”,我便也開始忙碌了起來,早上要做臉上的練習,下午是四肢的運動,晚上便在宮裡的溫泉中浸泡,忙忙碌碌地過了一個月,我才開始能自由地表現自己的表情,慢慢地走著也不成問題了。
一天早上,我慢慢地在花園踱著,玲瓏替我披上了披肩,我朝她一笑,然後繼續走往花園的深處。天氣已經變得寒涼多了,我往雙手呵了幾口氣,再抬頭,便看見了穿著錦袍站在小路上的凌輝允。
我朝他一笑,然後慢慢地抬步走過去,就幾米遠的小路,卻讓我累得全身出了一層細汗。玲瓏一早已經退開了,我伸手擦了擦汗水,剛想開口說話,整個人卻被他騰空抱了起來。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情急下從口中發出了一個生澀的“啊”音。
“我們還是坐著說話罷。”他在我上方道,大步地把我抱回了寢宮。把我放在了躺椅上後,他自己也坐了下來,卻不說話,只看著我。我朝他笑笑,示意我很好。
“你沒事就好。”隔了良久,他才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再一笑,想告訴他不用擔心。
“我……對不起。”他低下頭去,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我顫抖著伸出一隻手,抓過他放在膝蓋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他抬起頭,看著我的眼裡有抹不去的憂鬱,這種感覺,自從我第一次見他便一直存在著,我曾經想努力地把他從裡面拉出來,結果卻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我再眨了眨眼,希望他能放開心中的包袱,這世上仍有許多好女子供他選擇,而我,已經不在其中了。
“是我害了你,我會補償的。”他反握過我的手,一會兒便鬆開了。然後他站了起來,朝我一笑,轉身出去了,我心中一嘆,合上了眼睛,想起了過往的種種,一滴淚水無聲地滑落。
復鍵的進展很快,再一個月,我便能跑能跳了,雖然還是會覺得很累,但已經比曾經的動也不能動好多了。自從能咀嚼吞嚥後,各種各樣的食物補品便出現了,只要我一表現出不想吃,便會看見了祺微微皺眉的自責表情,我只能哂笑,然後乖乖地把東西都吃完。剩下最後的一樣進展緩慢的,便是我的聲線,自從上次情急下發出的一聲“啊”外,我一直都不能發聲。宮中的御醫都說我的聲帶沒有破損,不能發聲大概是因為心裡問題,我直翻白眼,什麼心理問題,我心理健康得很。
“霜兒,你的身體被藏起來六年多了,聲帶不習慣發不了音是很正常的。”祺坐到我身旁,撫了撫我的臉龐笑道。
“他們說我心理有問題!”我對他做口型道。
“當然不可能。”祺愉悅地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我聳了聳肩,表示我並不是很在乎,身邊的人大多明白我的心意,便由著自己當啞巴多一陣子罷。
“霜兒,過了這個冬天,我們便離開,好不?”我抬頭看了看他,只見他神情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低下頭想了想,走到了桌上拿了紙筆寫到:
“誰要來繼承王位?”他看了,勾起嘴角一笑,伸手攬過我,把頭放在我肩窩上道:
“自是有這樣的人才,霜兒需要憂心的是我們應該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