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一言九鼎。
七夕那天,太陽一落山,花落就命人開了二十二房門上的大鎖,對著隨後被放出來的二十二說:“身為一莊之主,我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誰也不會認為莊主是同我兩情相悅,一同去看花火的。”二十二恭敬的朝莊主恭了恭身子:“莊主,您請。”
花落被噎得無語,瞧著他又神情肅穆端莊,不像故意油嘴滑舌,又不好說什麼,只得特意拉長一張臉,甩給他一件衣服,藍的。哦,終於可以擺脫那身娘氣的粉衣服了。
一刻後,兩人站到了宋城最熱鬧的大街上。同眾人情語呢喃你說我笑不同,傲然而立的兩人,臉上皆是一付公事公辦的樣子。
原本寬闊的街道被各種攤位佔領,人流如梭,買賣吆喝的,並肩而行的,混水摸魚的,有偷腥的,有偷錢的,人們摩肩接踵,如下餃子般黏成一團團,緩慢在街中移動。
“你若是想跑,直接說就行,不用費此周折。”花落望著人流思忖,這會兒若進了街,被人一擠,黑燈瞎火,還真沒處找去。
“為什麼不是我布好了埋伏請君入甕呢?”二十二微微一笑:“莊主,請。”
一入街,方知此街看起來熱鬧走起來難,光是邁腿都邁不開,要跟在一堆烏壓壓人身後等半天才挪得動一步。好在路邊裝點的花樹都各有趣味,掛著滿樹燈畫,還有幾棵許願用的,攤子前圍了大堆的人,看熱鬧都能看上半天。
怪不得小時候,安容每年這個時候都吵吵著要逛街,安夫人不許,並指著花落教訓安容:瞧你三妹妹!人家就不稀罕去!多讀點書,繡幾針針線,比什麼不強!
這些少男少女的熱鬧,花落都不曾體會過。
“哎喲不好!賊!快抓住那個偷錢的賊人!”人群湧動,一個黑影大力撥開眾人,朝路邊跑。
賊被追,急紅了眼,死力推擋著要闢開一條路,花落尋聲而望,剛巧黑影奔至面前,一頭大黑熊似的壯漢,高頭大馬向她衝來,與此同時手臂被人一拉,她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傻著不躲,想什麼呢?”
似曾相識的感覺傳來,花落只覺一股閃電傳遍全身,她被這熟悉的感覺烘得心“嗡”的一下,許久回不過神。
她抬起眼,朝那人望去。那人含笑的眼睛在夜空中璀璨明亮,她眨了眨眼,怕這短暫的夢想破裂,甚至不敢微微動一動,也不敢出聲,只呆呆任他摟著。
人流慢慢恢復平靜,接著朝一個方向湧動。他鬆開她,拉起她的一隻手:“人太多,被擠散了,不好找。為了證明我不是想跑,請莊主恕二十二冒昧。”
二十二。花落心裡失落片刻,自嘲的想,怎麼會不熟悉,除了他,她也沒被人抱過摟過,將人認成他,也不新鮮。
兩人再不說話,手牽手在路中慢慢走著。大團大團的的花火,東一下、西一下升上天空,周圍姑娘小夥情意綿綿的笑鬧聲不絕於耳。
她很想他。
…………大年三十那天,我很想抱著你,跟你一起守歲,一起吃餃子,放最大的花炮給你。
…………那天上元節看花燈,我很想拉著你一起上街,給你買最好看的花燈,領著你從街東頭走到街西頭,帶你去館子裡喝酒吃茶吃點心。
唉,可是不能夠了。
被拉著的手很暖,甚至微微的出了汗。夜色清涼如水,花落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看天上花炮,轉頭看看樹上花燈,又吸了吸鼻子。
兩人走完一個單程,站在街尾,二十二俯身看了看花落:“莊主,您哭了。”
“我沒哭。”花落的聲音很平穩。
二十二懷疑自己看錯了,又更近的朝她臉前貼貼,一雙眼睛同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看著她臉上的兩道水痕。那兩條水痕自眼角處一直蜿蜒到下巴,正看的這會兒,還在滴滴答答流著大顆大顆的水珠,落在衣服上。
“莊主,您真的哭了。”二十二再不懷疑的點點頭,沉聲說:“怪我。”
啊?
他又接著無比自責:“莊主,您一定是瞧見別人都買了好吃的好玩的,我沒給您買。可是你忘了?當初上莊子換粉衣服那會兒,我們不是就被扒得只剩,咳咳……了嗎?我,我沒錢。”
“沒錢別買。”花落答得乾脆利落。
“等等。”二十二機靈的瞧瞧左右,附耳輕聲:“莊主,您數到二十二,我一準兒回來。別走啊,你就呆在這兒!”
嗖的一下,二十二不見了。
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