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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阮步兵的一首詩:

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

……

他前世雖是理科男,但因為性向與大眾不符,曾著實鬱悶過些時日。當時爺爺是如何開導他的?爺爺並不歧視他,為了開解他,給他寫過很多封信,從生理到心理,從國外到國內,從古代到現代,尤其是中國古代對於同性之間的詩文給他抄錄過許多,阮籍的這首《詠懷》就是其中之一。今生做了林家子,自知得往科舉上靠,在詩詞之道上也算盡心,陡然間見到了這首詩,他的心裡不是不震驚的。

“難道朱先生看出來了?還是……”

林海心裡暗自思忖,一時是徒兄,一時是朱先生,一時又是林謹知與楊氏。如今父母雖不知,朱先生既然已經看出來了,自不能再裝作無事,他不好在父母面前說什麼,卻可以對師長吐露真言。初秋蟬仍鳴,少年林海在朱軾書房裡從下午待到傍晚,終於提筆在朱先生抄錄的這首詩之下加了兩句:

誰言不可見,青鳥明我心。

這也是出自阮籍的《詠懷》,卻是向朱軾說明了自己的心意——我認了,您呢?

準備放下筆時,林海又想了想,還想再加些字的時候,連翹派碧桃來尋他吃飯,他一邊答應一邊急匆匆寫了幾個字就隨碧桃而去。

那日朱軾刻意讓林海看到那首詩,為的就是揣摩他的心思,在林海走後,朱軾來到書房,見到“明我心”一句時,心中一緊,知道這孩子終究墮入此道。

再看最後幾個字:

后皇嘉樹

朱軾沉思半晌,心中彷彿開啟一扇窗戶,當是時月朗星稀,綠樹婆娑間,朱軾大笑,彷彿要將幾十年的沉鬱都笑沒了似的。

他自知自己不娶妻的堅持在世人眼中是多麼荒唐可笑,雖然堅持下來,卻從朝堂逃到家鄉,從家鄉逃到邊陲,使得自身傷痕累累,看到學生也對同性起了心思,自然心中焦急,不希望林海步上自己的後塵。如今試探之下,卻不料被林海反過來開解了心結,心中怎能不樂?

卻原來“后皇嘉樹”一句,是屈子《橘頌》的首句,讚歎橘樹自幼與眾不同,既能行天地之正氣又有自己的堅持。林海如此既是向朱軾坦誠心意,也是向朱軾表白,自己並不會逃避世人,自也不會真正驚世駭俗。

如此師徒二人算是解開了心結,朱軾在林海面前的最後一絲偽裝也卸了下來,除了不告訴徒弟自己所戀之人正是你的父親外,毫不掩飾自己對南風的喜好。

他因了自身的關係,惟恐林海將情愛置於萬事之上,得不償失,更千方開解。他甚至不惜將南邊契兄弟之類虛凰假鳳、京裡達官貴人熱捧優伶之事一一分析,契兄弟得以專守情愛,卻不能登大雅之堂,京裡貴人也有暗中“勾結”的,卻在朝堂各有能為,你林海將來必然是要出仕的,有老師我這個前車之鑑,要如何選擇自不必言了吧?!

林海前世一直宅著沒有過愛情上的實踐,今生動情剛是個小小萌芽,被朱軾一通歪理砸下來,著實暈了頭,竟尋了個機會去問了楊氏。

林海拙劣的掩飾手段在楊氏面前毫無作用,楊氏本以為兒子思春思的是女人,沒想到竟然思的是男人,初時只覺天塌地陷,但她畢竟經過風浪,轉瞬之間便有了決斷。

楊氏本就摒退了大多數下人,如今更是將連翹也趕了出去,拉住兒子的手細細安撫,緩緩道:“兒啊,為娘告訴你,不要以為世上之人都求情愛,即使是後宅的女人,也沒有幾個將那些情情愛愛整天掛在心上的……”她見兒子大了,又有了功名,將來少不得要入朝打拼,便忍著傷心,為兒子特特分析了一番後宅女性心理,好讓兒子分清楚感情可以隨便投向什麼人,但為人處世還是得遵循一番世俗流弊。女孩子固有思春,但男子妻妾成群本是天經地義,她們無論是否嫁人,都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在後院,男人之間有情與女人無關,她們守在後院,自有自己要爭的東西,是嫡庶之分、長幼之分,是管家的權利和死後的牌位,表面上爭的是男人的寵愛,內裡為的卻不是男人的寵愛,林林總總,要林海切切牢記。

林海在楊氏分析的言語裡,終於明白了朱先生所戀之人是誰了……若非林謹知刻意優容,以朱軾的乖張,在侯府一眾清客中,他又豈能入得了楊氏的眼?但見自己的母親如此輕鬆地說起男人之情無礙女人,卻終究掩飾不住雙手的顫抖,少年躁動了一夏天的心,終於沉靜下來。

“母親,兒子知道了,以後再不會讓母親為兒子的這種事情操心的。”

林海跪下來,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