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底子紮實的舉子名字,心中頗為感嘆。夏岱言與林海共事了不少時日,也知林海於文字上頗有功力,所擬的詔書曾得過幾次聖上的嘉獎,絕非表面上的默默無聞,否則聖上也不會在為平王挑選王太傅時想起他。但見林海明知是坑卻毫無怨言地跳了下去,而且認真挑選人選,並非準備敷衍了事的樣子,更覺這個年輕人甚為難得,只可惜他被絆在了並無前途的平王身邊,不然拉到太子這邊,與自己一同做太子的助力,將來輔佐太子共創聖朝也是好事。
林海自不知夏大人內心感嘆,只是得了夏岱言的允諾後,將原本就是用來修史書的文淵閣後院仍舊闢出來做為稽查之地,帶領一班儒生和翰林院的吏員一起,對上千卷的書卷匯總規劃,依照本紀、列傳、書、表、志,按著重要程度一一分出卷標,又依著各人的學識和筆力,分派任務。林海將三十個人分為三組,每組每人每五天上報一次進度,每十天在林海這裡匯總一次,又為防一種類別做得疲了便可能看不出來差誤,又規定每三個月各組輪換一次。林海自己則統籌全域性,雖得了聖上首肯,拉來了平王殿下做總裁官,但也不能指望讓平王去細究文字,還是由林海每三日抽查一次,同時前朝的帝王本紀這樣最重要最不能出紕漏的類別,在幾位文士修訂之後,也得由林海親自一一過目才能存檔。
雖然林海目下的主要公務是稽查史書,但待詔和平王王太傅的職責也不能就此摞下,如此一來,林海自然忙得不可開交,分/身乏術,一月之中到能有大半月歇在翰林院值房的。還好賈敏和林慎身子日益好轉,且西山處方管事又的確能幹,將華棠院打理得甚為妥帖,城內林府處,內有紅菱外有金立,也都安穩,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那日他反省自身,又與景之和好,又從太醫處得了妻兒無恙的好訊息,總算放下心事,轉而專心公務。林海自知史書的重要性,即使是太子一派對平王的打壓,若能讓前朝史書得以精準也是好事,於是他也打起精神,便是對著上千卷的書卷也不去頭疼,只做了規劃,慢慢進展便是。如此,景德二十八年的冬天,直到臘月裡,林海都忙於公務,不光妻兒少見,便是徒景之所居乾清宮與他所在的文淵閣只隔幾道宮牆,也難得見上一面。
單有一樣,讓林海在文山字海中偶然想起來,會有些不自在。
卻是林大人每每晚間在翰林院值房休息之時,隔上幾日,平王殿下總會派個小太監賜下些食盒、裘衣、手爐乃至燻爐、琉璃燈、文房四寶等等,頒下賜物的小太監總是言道平王體恤太傅辛勞,且如今天寒地凍的,要太傅好生注意身子,這些點心、這件狐裘裹、這隻掐金手爐……還請林大人用上,也是平王的一片尊師之意。
而轉過眼來,平王殿下往往會一夜之間派下兩次賞賜,還是那個叫戴權的小太監,還是些或精細做成的果腹點心,或是精心選就的各色並不逾制卻華貴非常的小物件。看著戴權略尷尬的樣子說著平王想起林大人處尚缺何物命他急急送來云云,林海也只有一邊嘆著氣謝恩,一邊接過東西。
待回到值房內間,林大人看著兩份賜物,頗有些頭疼。他只好將其中徒行之的那一份,不管是何物都恭恭敬敬地放到外間白日所用的書案上擺好。然後熬夜核校時,再拿出徒景之的那一份,是他愛吃的就撿幾塊放到嘴裡,能暖手的就放在懷裡,比翰林院配置的蠟燭亮上好幾倍的琉璃燈就擺在榻上小桌上用起來……
待到天明後,有同僚知道夜間平王賜物,不問則罷,若是問起來,見了林海雖是平王的王太傅,卻不敢以師尊自居,對皇家賜物如此敬重,都頗為感慨。
徒景之本是念著如海雖就在幾道宮牆之外,但他若真熬不住相思,縱然是夜間便服去見也會引起軒然大波,便只好藉著平王的名義送些可用之物。不料徒行之也當真存著體恤林叔辛苦的意思,如此父子兩個竟屢屢想到一起,讓林海只好對著兩份東西嘆氣,倒是讓戴權這些日子每每得上兩次賞錢,發了一筆小財。
待到景德二十九年的正月初二,林海白日裡在華棠院東院與妻兒歡聚,晚間並沒有立時回西院,而是去往平王在西山的別館。入冬時分,景德帝就離開西山,迴轉禁宮,而平王卻一直住在西山,並沒有迴轉內城王府,因此林海雖不曾提前告知,但當他來到別館時,徒行之早就親自在門口等著,將他迎到內院正廳。
徒行之自從林海開始稽查史書後就少見太傅,過年時他不得不進宮赴宴,卻想起今天是初二,硬是尋了事由出了宮,跑到西山來。見了林叔也在初二來找他,滿心歡喜,他大著膽子去拉林海的手,見林海並不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