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雖不知具體朝政,但滿朝風雲變幻之時,她深知林海與徒老爺身處漩渦之中,又兼徒七身份特殊,便一邊心裡擔驚受怕,一邊帶著孩子,約束下人,閉門謝客。
林海辭官後,暮春時節終於回到林府。待林海一一安撫過黛玉、徒七和林憶之後,晚間夫妻二人在林海起居的書房後院相對枯坐,賈敏固然因著這些時日的操勞而神色疲憊,可看到林海更加憔悴的樣子,又知道了夫君已然辭官,如今只是個平頭百姓了,她心中更感悲涼。林海安慰了夫人幾句,又道待傳位大典之後,他就要舉家回南,讓夫人慢慢預備起來。賈敏也知林家世居姑蘇,若林海一直在京城為官也就罷了,如若辭了官,必是要回祖籍的。可她知道徒老爺和林海之事,如今聽了夫君這樣說,心中一驚,道:“老爺要回南,那徒老爺那裡……”
林海自回府後,連番在幾個孩子面前強打精神,至晚間已經累極,他閉目靠著床榻軟墊,緩緩道:“景之和我們一起回去。”
而隨著夏日來臨,加上如今朝中大事底定,林府闔府仍如前例,前往西山承澤園避暑。只是這回黛玉和徒七都跟著賈敏去了承澤園,林海自己去了華棠院。
傳位大典雖是前所未有的盛事,可到了五月底盛夏之時,也是諸事底定,雖則外朝還有些紛擾,但那都是徒行之該去應付的,身處西內大明宮宮苑漩渦中心的徒景之,心裡有更重要的事情。
景德三十八年六月初二,夜色朦朧之時,徒景之命人把大明宮正殿治平殿內外清場,他把林海從華棠院拉出來,硬是拿布條蒙上了林海的眼,拉著林海彎彎繞繞,慢慢走到治平殿前。林海一開始還有些閒話,待到徒景之跟他說“腳抬高,邁過去”,身後傳來厚重的關門聲時,他便猜到了自己身處何處。
徒景之拉著林海,從治平殿正中的丹陛一起走上去,又扶著林海端坐到御座上,方解開了林海矇眼的布條。林海睜開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方看到能裝得下大朝會數百人的偌大殿堂空空蕩蕩,粗大的盤龍柱在透過雕窗的月色朦朧映照下張牙舞爪。他低下頭,看到自己坐在御座上,徒景之跪在御座下的腳踏上,環住林海,將臉埋在他的懷裡。林海看不到愛人的眼神,他伸出手輕撫景之的頭髮,半晌才有聲音悶悶地道:“如海,你看到了什麼?”
林海微微一笑:“風景挺好。”又略想了想,看著空蕩蕩的大殿,道:“行之站在這裡,齊大學士站在這裡,我好像站在這裡……”
有悶悶的笑聲傳出,徒景之從腳踏上站起來,與林海並肩坐下,看著殿堂半晌,方道:“如海,有一陣子,我想殺了你……”
林海並不吃驚,只伸出手去握住了景之的手。徒景之用力回握,又道:“母后跟我說,做皇帝的心裡要有天下,要對這大夏一切都上心。可是……唯獨不可以有對一個人的真心……因為無論是誰,如果知道自己為帝王所愛,必然會腐蝕心智,進而利令智昏……”
林海低聲道:“先帝和章敬皇貴妃……”
徒景之苦笑一聲,轉頭看向自己的愛人,“我曾經怕我會變成先帝那樣……”
先帝和章敬皇貴妃的愛情,倘若不是皇帝和皇貴妃,也可算是一段佳話。只是一個本來溫柔解人,卻在懷孕之後纏著皇帝寫下如生男必立為太子的手諭,一個本來勤於朝政,卻在眾臣紛紛反對他將一個道姑立為貴妃之後再不去上朝……
林海站到景之面前,捧起愛人的臉,看著他最喜歡的景之的眼眉,忍不住先親了幾下,才道:“章敬皇貴妃是章敬皇貴妃,我是我,而……”
徒景之的眼神陡然亮起來,他側過頭親了親林海的手心,微笑道:“先帝是先帝,我是我。”
他一把將林海拉到懷裡,兩人唇舌糾纏間已然情動。之前徒景之右手受傷時全應承了他,之後林海大病一場,竟再不曾親熱過。如今在這治平殿裡,兩人終於將心中最後的隱憂說開,再不能忍住情意勃發,徒景之將林海放倒到御座上,從脖頸咬到胸前,更笑道:“我們這樣,也算是千古奇聞了吧……”
林海只笑著曲身迎奉,不住回吻,更顫聲叫著景之的名字……
夏夜月色溶溶,竟映出殿內一派旖旎春光。
徒行之自從那日受了林叔的禮拜,不單將那一絲猜忌去了,更對自己如此心思甚為反省。他如今諸事繁雜,雖是總想著在即位前去和林叔說開,卻總也找不到合適的時間,方才有些明白父皇當日的苦楚。
直到六月初三,諸事底定,他總算偷得浮生半日閒,帶著隨侍來到西山。想著以後自己都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