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志遠從刑獄司回來後,卻沒在明珍屋裡歇過一晚上,就連嬤嬤也替明珍難過,這會子明珍說出這樣的氣話,嬤嬤若不能理解,可就真的沒良心了。
想到這裡,嬤嬤忙寬慰明珍:“老爺自會好好說說大爺,大奶奶別難過。夫人是沒法子開口說話,倘或能開口,也要替大奶奶說說大爺。”
明珍神色清冷,嬤嬤瞧著她臉色不好,又忙道:“大奶奶風寒還沒痊癒,夫人這兒奴婢伺候著,您快回去歇著。”
明珍也不願在充斥著各種味道的屋裡待,不過例行囑託嬤嬤和屋裡服侍的幾句,便牽著憲哥的手離開。
瞧著他們一大一小的背影,聽著自個兒心腹嬤嬤話裡話外對明珍的維護,王夫人只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嬤嬤以為她捨不得憲哥,忙開解道:“哥兒年紀小,還在長身體,誤了吃飯時辰,沒得傷了胃落下病根兒,夫人也曉得哥兒是個體弱的。”
王夫人的牙齒卻咬得更緊。
嬤嬤只得一嘆,王夫人這麼個情形,心情浮躁,不能通情達理也在情理之中。因沒見著王志遠,王夫人晚飯到底沒吃。而回到自個兒屋裡的明珍,也毫無胃口吃飯。
這一次王志遠大白天地跑去吃花酒,吃得爛醉回來,王老爺也著實氣得不輕,平常憲哥下學還要問一問功課,今兒也沒問。是以,明珍帶著憲哥到她屋裡吃,這會子憲哥也放下了碗筷。
乳孃嬤嬤見他碗裡還剩下許多,又勸著憲哥吃。憲哥搖頭,低聲道:“孃親不吃,我也不吃。”
這一聲“孃親”把明珍飄遠的心思拉回來,抬頭看著對面的憲哥。已經吃六歲飯憲哥,生的眉清目秀,一雙圓溜溜如黑珠子似的眼睛與明珍的眼睛半點兒也不像。
明珍的打量讓憲哥有些怕,以為明珍生氣了,忙端起碗道:“孃親別生氣,兒子不會剩飯,兒子再也不會惹孃親生氣。”
說著就端起碗,直往嘴裡扒飯,明珍不言語仍舊盯著他看,憲哥吃著吃著,害怕的眼淚順著臉蛋流下來,口齒不清哭道:“兒子再也不會惹孃親不高興,孃親不能不要兒子……”
乳孃嬤嬤忙開解:“哥兒混說什麼呢?大奶奶怎麼會不要哥兒?大奶奶是哥兒的親孃,哪有做孃的不要自個兒的親兒子?哥兒快別哭了……”
憲哥只是害怕地落淚卻不敢開口說話,杜嬤嬤見了,忙勸明珍:“可別嚇著哥兒,姑爺不知事,也沒得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又去勸憲哥:“當初姑奶奶把哥兒留在廟裡,是為哥兒著想,哪裡是不要哥兒?如今哥兒身子骨好了,你娘才捨不得哥兒不在眼前。”
一直不說話的明珍,忽地開口訓斥道:“又不是一兩歲的孩子,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好好吃你的飯!”
明珍說完,就起身去榻上坐下。
唬得憲哥一愣,忙用袖子擦了臉上的淚,再不敢做聲。杜嬤嬤暗暗搖頭,當初勸著明珍和離,還惹來明珍不高興。如今姑爺從刑獄司出來,吃了那些苦頭,仍舊改不了性子。
“姑奶奶氣姑爺,又不關孩子什麼事兒。孩子終究是自個兒,姑奶奶您不疼他,還指望誰來疼?”姑爺何曾認認真真過問憲哥一句?
以前憲哥早產身體不好,出生的日子又不好,自個兒的親祖父、祖母都不喜,如今好了,王老爺又見他聰明肯用功讀書,才喜歡他。可若不是這般,憲哥能依仗可不是隻有明珍這個做孃的?
明珍打斷杜嬤嬤的話:“別說了!”
杜嬤嬤扭頭看了一眼,見憲哥還在默默流淚,嘆了一聲勸道:“哥兒年紀小,只模糊記得那會子見不著孃親,心裡才留下這麼個黑影……”
“別說了。”明珍抬頭瞥了杜嬤嬤一眼。
杜嬤嬤只得不說,等衍哥吃了晚飯,就讓乳孃嬤嬤帶回去歇著。憲哥眼巴巴望著明珍不肯走,明珍又沒有意思要他留下,杜嬤嬤只得勸憲哥:“哥兒不是一兩歲的孩子,你娘也是想歷練歷練哥兒,是為哥兒好。”
憲哥張嘴想說話,最後規規矩矩地朝明珍行了個禮告退,走到院子外頭,才低聲問乳孃嬤嬤:“哥兒剛才沒做錯吧?”
乳孃嬤嬤點頭,笑道:“哥兒聰慧,一學就會。”
憲哥鬆了口氣,杜嬤嬤瞧著心裡越發疼的緊,回到屋裡見明珍還坐在榻上,臉色卻是好些了,少不得又勸了一番,讓明珍對憲哥好些。
明珍哪裡不想對自個兒的兒子好?只是……
她冷哼一聲道:“你們姑爺這麼個性子,難道不是夫人寵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