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其實也是拿不出多餘的銀錢的,憲哥年紀又小,讀書、以後成家立業都要花錢,王老爺那位庶子從小就有缺陷,憲哥是王家唯一的血脈,只要能保住這一條血脈,就是讓憲哥改姓跟著母親姓也不打緊。
憲哥自幼乖巧懂事,小小年紀讀書又肯上進,關鍵是,將他留在明珍身邊,明珍也有個依靠。倘或憲哥真跟了明珍姓,那就姓陳了,以後憲哥出息,受益的還不是陳家?
王家是預備把所有東西都留給陳家,他言辭懇切。三老爺念著他對自己對兒子五爺提拔頗多,根本就沒細想,其實這只是王老爺給他們父子設的一個圈套。
一旦三老爺認了,王老爺就撇的乾乾淨淨,和離?不過是把一切都推到明珍和陳家身上,然後將明珍趕出王家,那不是和離,是休離。憲哥也根本不可能跟著明珍。
“可是……”五奶奶腦海裡徘徊著陳老太太今兒說的那些話,幽幽嘆了一聲道,“相公也說老太太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她說了不管七妹妹。七妹妹又這個模樣,以後能獨立過活麼?”
他們是兄嫂,只是,三老爺任職京都,五爺也在京都,明珍和離後如何在京都待下去?京都是將她逼瘋的地方,待在這裡,只會讓她的病情越來越厲害。唯一能去的是淮安老家,但三太太也神志不清了,十四妹妹明珠又……
四太太和三太太素來面和心不合,但四太太的性子五奶奶卻是明白的,不合不是四太太的錯,是自個兒的婆婆三太太。
何況,她隱隱約約總覺得,三太太或者明珍曾經做過什麼觸及四太太底線的事。而這件事也讓陳老太太很是氣憤。
正想著,杜嬤嬤從裡間出來,垂著頭低聲道:“奴婢沒能叫醒姑奶奶,許是太醫開得藥起了作用。”
明珍有時候鬧起來兩個壯實的婆子都攔不住,為了讓她安靜一些,太醫開了能讓她入睡的藥方子。
今兒陳老太太大老遠從淮安來,三老爺、五爺、五奶奶不可能不去,才吩咐下人把藥煎了讓明珍服下。
“既然睡著了就罷了。”五爺朝杜嬤嬤吩咐道,“明兒我要去當值,她明兒早上醒了,勞煩嬤嬤好好與她說說,讓她去見見老太太。”
杜嬤嬤連連點頭,親自送五爺、五奶奶出了房門。
裡間炕上,柔和的燈光下照著明珍的臉,送走五爺、五奶奶,杜嬤嬤又進來看了一番,才吹了一盞燈,只留了擱在高几上的另一盞,便去西窗下的榻上躺下。
炕上的明珍忽地將眼睛睜開,她沒有瘋,她很清醒,就連太醫開得藥方子也不管用……可所有人都將她當做病患者看待。
如今,她倒真的希望自個兒什麼都不要記得,什麼也不要去想。只是,一閉上眼,她就能看到她的憲哥。
如果她的憲哥還活著,如今也已經是六七歲的孩子。她希望看到的是六七歲的憲哥,但她卻只記得,一歲多的憲哥死在她懷裡的場景,就像揮之不去的夢魘。
王家對不起她,王家斷子絕孫,她本該覺得暢快,可她卻從來就暢快不起來。
王家斷子絕孫,她也付出了代價——她失去了親兒子。
是啊,她失去了親兒子,卻沒有人相信!
靜悄悄的夜晚,不冷不熱,本是個適合安睡的時節,她卻接連幾日夜不成眠。
而不成眠的人不單單她一個。
晚風薄涼,王老爺站在王家後院廢墟邊上。太過寧靜的夜晚,只要一點兒響動也顯得突兀,廢墟里有人在摸索著翻找財物。
隱隱約約又有不孝子醉生夢死的聲音傳來,合著風聲,像是悲鳴。
王老爺不曉得站了多久,等回過神時,已有雞鳴傳來。
楚雲飛只有一天的假,清明節的第二天一早,楚雲飛便出門了。送走楚雲飛,天還沒亮,香桃勸明玉再歇歇,明玉搖頭。
“那奴婢就陪姑奶奶說會子話吧!”香桃搬了個杌凳過來,想到昨兒五奶奶特意把憲哥帶去拜見陳老太太,“也不曉得老太太來了,會不會為七姑奶奶做主。”
陳家女孩兒婚事,素來是爹孃做主,陳老太太也只是略看看。就是孫子媳婦,陳老太太也只是把把關罷了。
明珍的婚事本來就是三老爺和三太太拿的主意,若論門第,陳家和王家也算是門當戶對。興許,最早那會子,在陳老太太看來,那姓王的還不錯。明珍是三房的嫡長女,那姓王的是王家的嫡長子,兩家也算有些交情。
不等明玉說話,香桃嘆了一聲道:“那會子老太太就極力反對,三太太和七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