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筆下不停,頭也未抬,過了許久才生冷地吐出兩個字:“有事?”
我頓時有些黑線,要不是事先了解此君乃是外冷內熱不乏柔情不缺腹黑的偽冰山一座,我還真以為他這種態度是對我有啥意見存在。
我乾咳一聲,笑著走過去背早就想好的開場白:“之前隊長測試時承蒙您搭救,我是道謝來的。也沒提前知會一聲就來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大白放下筆,抬起頭來,看了我一會兒,淡淡地道:“嗯,知道了。”
我嘴角一抽,有些想嚎的衝動。這人真是不會說些客氣話之類的,這事要是換了藍染,他一定溫和地笑著說“那件事是舉手之勞,請不必放在心上”云云。
我暗掐自己一把,心道現在不是想藍染的時候。大白這話聽起來似乎潛臺詞像是“嗯,知道了,然後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可以走人了”之類,這還要我怎麼繼續再這裡呆下去啊?我可是抱持著觀察的心態來的,至少現在我還沒發現戀次是否適合呆在這裡。
想到戀次,我心中一動,立刻回頭輕斥道:“戀次,怎麼這麼沒規矩!見了朽木隊長為何不行禮?”
戀次一愣,“哦哦”了半晌,才行跪禮道:“十番隊八席官代理阿散井戀次,見過朽木隊長!”
陽光透過隊長室的窗戶打在大白的背影上,強大地令人覺得有些壓抑。屋裡靜的可怕,戀次依舊跪在地上,過了許久,才聽大白淡淡地道:“哦,代理啊。”
空氣中,突然就有什麼東西裂開了。戀次跪在地上的身子震了震,頭有些更低。
我皺了皺眉,有些看見的不是往日那個張狂的一口一個大爺的紅髮男人的錯覺。無論怎麼說,戀次目前總歸還是十番隊的人,他這樣被人用帶有輕視意味的話語說著,令我覺得有些不'炫'舒'書'服'網'。我都如此了,更何況是戀次。要知道,他可是一直以眼前這個男人為超越目標的。
“朽木隊長,雖然我的部下有些不懂規矩,可是他已經行過禮了,您不打算讓他先起來嗎?”我表面上笑容不改,心底卻已有了定斷。雖然被自己的目標這樣輕視,對戀次來說可能會變成更加發奮的動力,可是,若是日子如此不開心,呆在這裡就不見得好。
大白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語氣卻有些冷:“我不記得我有說過想要接受他的行禮。”
戀次的身子無聲地一顫,彷彿盛夏中敗落的樹葉,陽光打在他火紅的發上,刺目地頹敗。
縱使我心裡有些不滿大白的態度,可也依稀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隱隱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
大白雖然表面上冷若冰山,可他一直有身為大貴族的責任感和驕傲。貴族的修養不至於會給一個目前還是代理的小席官難堪。
難道,這兩人之間有什麼過節?或者……
我心中猜疑著,卻見戀次兀自站起身來,緩緩地轉過身去道:“老大,我們走吧。”
我一愣,斷定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印象當中,在露琪亞處刑事件之前,戀次似乎從未在大白麵前做出過失禮的舉動。
我抬眼看戀次。他低著頭,火紅的發打在側臉上,遮住了那些張揚的不明意味的刺青,緊抿的唇有一瞬的抖動,唯一可以洩露心思的眼睛微微閉上,眉頭深鎖。
我突然就愣了,心底似乎被什麼撞上,穿越時間與空間的疼痛席捲而來。這種強忍著痛苦的表情出現在戀次臉上有些陌生,可是卻又似乎不那麼陌生。
這種表情我曾經在鏡子裡見過——前世時,我自己的表情。
依稀記得,那時似乎也是夏日,只是天色已近黃昏,我懷著雀躍的心情去找祈討要完成任務的獎勵,卻在花園裡聽到女人嚶嚶啜啜的哭聲,天空微現的霞彩灑在滿園我親手栽下的花上,花叢裡立的確是他和別的女人相擁寬慰的身影。
我那時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房門關上之時,在落地衣鏡中映出的就是這樣一張強忍痛苦卻勝似無聲痛哭的臉。
我的心微微地沉了,這樣的表情,我怎麼會在戀次臉上見到?
莫不是……他喜歡大白?
這個發現讓我猛地回頭,正巧撞見大白寒冰不化的眼底一抹暗沉的光。屋裡的氣氛在詭異的沉寂之後,大白重新執筆,冷淡地道:“莫隊長,下次再來,請帶個懂規矩的人。”
********
直到從六番隊裡出來,我仍舊沉浸在這無心撞上的發現中。以女人特有的直覺來看,大白對戀次似乎也有些……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