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八弟願意走這一遭,就將那香與了她去,倒省得自己留著佔地方不是?”中容看著嶽天浩,也出言幫腔。
“難為龍兒有此心,也好,你就去我寢宮尋了黃伊讓她找找吧,”沒等中容說完,常羲娘娘臉上的和藹便已恢復,就像從來不曾改變過面色,過了一會兒又很是柔和地說:“這花哀家也已看膩,這就要回行苑,你們隨意。”
鳶尾花海,淡紫嫣然,如春風吹皺的一片紫綢,其間灑落碎綠點點。舉目望去,就可花海中,一片桃紅隨著一點明黃漸行漸遠。
目送常羲娘娘遠離,晏龍轉身,給了我一個冰冰涼但又堅定的眼神,便疾速離去。
等待的日子,刻刻難捱。流逝的是時間,同時也是明昱的生機。
第三天一早,晏龍抵達玄洲還未返回真公府,就直接將反生香送到了嶽府。其實,已比我想象中的快了不少。
交待好要點後他起身告辭,無比感激中的我,自是要相送一程。
嶽府門口,鹿蜀車前,正要再次道謝,他卻突然低聲對我說道:“我有事與姑娘相商,請上車細談。”
不明所以,但對他也放心,便就隨著他上去。
華寶車架,檀木軟座,描金爐龕,淡香縹緲。
晏龍與我相向而坐,墨色的錦緞袍些微反光,也沒映出冷臉上有任何生動。他垂目看著我放在膝上的手,緩緩講道:“我想與姑娘講的是父王的一道諭旨,可能今日下午母妃便會親至嶽府宣旨,將你指為世子妃!”
什麼?一時間難以形容我的心情,太多想法湧上心頭,其中最清晰的一個就是——強取豪奪!他對我的心思我也有察覺,原本因為自己無法回應還覺得有些欠疚,也當這人還算磊落。可現在他居然想出這樣的辦法,到他父王那裡去討旨意。
瞬間就要冷笑出聲,八世子,你的算盤打得可真響!你以為用上顓頊帝我就會怕了?那你可看錯了人,我絕不為此屈服!
不知道自己瞪著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反正不會好到哪裡去。不過他並沒有看我,自己又繼續講道:“父王的聖意我無法揣度,不過……”
再也忍受不住,我冷哼著打斷了他的話,“不過我也得要乖乖地接受擺弄,是吧?你找我就為了說這個?明裡替明昱求藥,暗裡就跑去討旨!你可真做得出來!真當我還得感激你,明昱獲救就要心甘情願搭上自己?那你可就算錯了!”
聽我這麼一說,他猛地抬眼看正,臉色極其難看,冰冷的眸中閃耀著驕傲的光,又滿含怒意:“為何你事事都覺得是我在擺弄你?就算我擺弄你,你可也得想清楚了當庭抗旨會是什麼後果,別光想著你自己!”
“我當然想得清楚,所以就看穿了你這麼卑鄙!”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一語未畢,空氣牆又從四周壓來。這套路對於我實在是太熟悉,一邊運力相抵,一邊不忘反唇相譏:“說到不可理喻,誰能比得上世子你?稍不如意就使氣勢壓人,還真當人人都會屈從於你。告訴你,有些事由不得你使強力,即便勉強得了身,也勉強不了心!”
一語既出,晏龍瞬間面如死灰,眼神渙散,整個人都似挫下去一截。
默然了片刻,他似看向我,又似看向我腦後的虛空,嘴裡喃喃念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四周的空氣牆也悄無聲息地撤去,我猶自氣喘不定地瞪著對面的人,看上去眉目如畫,似美玉無瑕,好端端一副皮相,可怎麼偏生會是這般怪異性情?
“你又在打算什麼詭計?!”看著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就覺得定是在盤算什麼壞事,我真是氣不過又恨恨地蹦出一句。
晏龍回神看定了我,桃花眼中光芒一閃而後又黯了下去,他說:“我不會用強力……,鎖魂珠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也不必操心。”
怎麼又扯上了鎖魂珠?為何又要說到他自己想辦法?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在我心裡引出更多疑問,本欲追問,卻也知道他不會告訴我答案。他想說的自然會說,不想說的問也白問。
恨得心慌,再也不願意與他共處這小小空間,我哼了一聲就起身鑽了出去。他也沒有多餘反應,只看著我的動作,一言不發。
胸悶氣短地站在門口,看著鹿蜀駕車騰空而去,想到即將來到的聖旨,卻只有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欲哭,但已沒了可以依靠的人。
果不其然,下午常羲娘娘就親自來到嶽府。
那陣仗,香車寶輦,華光萬千,僕從絡繹,好不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