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用那破布給他擦去傷口處的膿血,正色道:“這破布要是有毒,只能說菩薩那個……不大怎麼你……絕不是我要害你。”
笛飛聲閉目,又是淡淡地道:“笛飛聲生平不知感激為何物。”
李蓮花又道:“你餓不餓?”
笛飛聲閉嘴了。他根本不該開口,這人根本就不是在和他“說話”,他根本是自說自話。
然而這自說自話的人很快把他弄得乾淨起來,居然用手臂上的玄鐵鏈將他綁在背上,就這麼背了出去。半個時辰之後,浮煙嫋嫋,水色如玉。
笛飛聲躺在一處水溫適宜的溫泉之中,看著微微泛泡的泉湧慢慢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色。他漠然看著不遠處的一人——那人和他一樣泡在溫泉之中,不同的是他忙得很。忙著洗衣服、洗頭髮、洗那玄鐵鎖鏈。半個時辰功夫,李蓮花揹著笛飛聲繞著角麗譙這處隱秘牢獄轉了一大圈,發現這裡竟是個絕地。
這是一座山崖的頂端,角麗譙在山頂上蓋了個莊園,莊園裡挖了個池塘,據說池塘裡養滿吸血毒蟲,連半條魚也沒有。此處山崖筆直向下削落,百丈高度全無落腳之所,縱使是有什麼少林寺一葦渡江或是武當派乘萍渡水之類的絕妙輕功也是渡之無能。
角麗譙是使用一種輕巧的銀絲掛鉤借力上來的,她手中有方便之物,上來下去容易,旁人既無這專門之物,又無絕頂輕功,到了此處自然只有摔死的份。
李蓮花和笛飛聲卻好運得很,角麗譙被李蓮花一激,拂袖而去,不願再留在山頂,即刻下山去了。這山莊之內無人,只有玉蝶和青術以及另外十幾個丫鬟書童,莊園外機關遍佈,魚龍牛馬幫有“金鳳玉笛”等三十三高手守在山巔各個死角,藉以地利機關,的確是固若金湯。
但李蓮花和笛飛聲卻沒有闖出去。事實上李蓮花揹著笛飛聲,在廚房裡捉了一個小丫鬟,問清楚角麗譙的房屋在哪裡,順手從廚房裡盜了一籃子酒菜,然後把小丫鬟綁起來藏進米缸,兩人就鑽進了角麗譙的屋裡。
出乎意料的是這屋裡居然有個不大不小的溫泉池。此山如此之高,山頂居然有個溫泉,李蓮花嘖嘖稱奇,對角麗譙將溫泉蓋進自己屋裡這事大為讚賞,然後他便將笛飛聲扔了下去,自己也跳進去洗澡。
角麗譙為自己修建的屋子很大,溫泉池子在房屋東南一角,西南角上卻有數排書櫥,上面排滿詩書,還有瑤琴一具,抹拭得十分乾淨,就宛若當真有婉約女子日日撫琴一般。桌為檀木桌,椅為梨花椅,文房四寶,琴棋書畫具備,倒和那翰林學士家的才女閨房一般模樣。
笛飛聲對角麗譙的房屋不感興趣,只淡淡地看著那一絲一縷自自己身上化開的血。李蓮花將他自己全身洗了一遍,溼淋淋地爬起來,便到書櫥那去看。笛飛聲閉上眼睛,潛運內力,他雖然中毒頗深,琵琶骨上傷勢嚴重,但功力尚在。
方才李蓮花幫他解了穴道,數月以來不能運轉的內力一點一滴開始聚合,只是悲風白楊心法剛猛狂烈,不宜療傷,他中毒太深,若是強提真氣,非臟腑崩裂不可。角麗譙對他太過了解,這才放心將他吊在屋中,拿準他無法自行療傷。
李蓮花自書櫥上搬下許多書來,饒有興致地趴在桌上看書。笛飛聲並不看他,卻也知道他的一舉一動,溫泉泉水湧動,十分溫暖,感覺到溫暖的時候,他突然恍惚了一下。
笛飛聲記起了李相夷,他依稀記得這個人當年在揚州城與袖月樓花魁下棋,輸一局對一句詩,結果連輸三十六局,以胭脂為墨在牆上書下劫世累姻緣歌》三十六句。
“哈——”背後那人打了個哈欠,伏在桌上睡眼惺忪地問,“你餓不餓?”
笛飛聲不答,過了一會,他淡淡地問:“你現在還提劍麼?”
“哈?”李蓮花朦朧地道,“你不知道別人問你‘你餓不餓?’的意思,就是說‘我已經餓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飯’的意思……”他從椅上下來,從剛才自廚房裡順手牽羊來的籃子裡取出兩三個碟子,那碟子裡是做好的冷盤,又摸出兩壺小酒,微笑道,“你餓不餓?”
笛飛聲確是餓了。
“嘩啦”一聲,他從水裡出來,盤膝坐在李蓮花身旁,渾身的水灑了一地。李蓮花手忙腳亂地救起那幾碟冷盤,喃喃地道:“你這人忒粗魯野蠻了吧……”笛飛聲坐了下來,提起一壺酒喝了一口,李蓮花居然還順手牽羊地偷了兩付筷子,他夾起碟中一塊雞肉便吃。
“喂,角麗譙不是對你死心塌地,怎麼把你弄成了這副模樣?”李蓮花抱著一碟雞爪慢吞吞地啃著,小口小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