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卻牢牢的抓著李蓮花,臉色蒼白之極,目中神光暴長,近乎狠毒的盯著他,一字一字壓低聲音道:“我不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活她!算我……求你……”李蓮花目瞪口呆,“你——”肖紫衿另一隻手掐住他的咽喉,極低沉的道:“相夷……求你……救她……”李蓮花道:“我不是……”肖紫衿手上加勁勒住他的喉頭,目中神色痛苦異常,“你不用爭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怎能認不出你?你救她!這世上除了‘揚州慢’,誰也……救不了她……”李蓮花被他勒得臉色蒼白,眼色很是無奈,嘆了口氣,“我不是不救她,紫衿你要先放開我。”肖紫衿怔了一怔,緩緩鬆開了掐住李蓮花脖子的手,突然顫聲道:“我絕非怪你不死……”李蓮花微微一笑,“我明白。”他拍了拍肖紫衿的肩,“你們今日成婚,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肖紫衿目中流露出複雜之極的痛苦神色,低低一聲如負傷野獸般的嚎叫,“你先……救她……”
李蓮花在喬婉娩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掠了掠她的髮絲,肖紫衿從懷裡取出一張揉得不成形狀的信箋,緩緩放在喬婉娩枕邊。那是一張喜貼,也就是肖喬聯姻所發的紅色喜貼,上面寫著幾個字:“冰中蟬,雪霜寒,解其毒,揚州慢。”這“冰中蟬”之毒,在天下劇毒之中名列第二十八,因其入口冰寒,容易察覺,所以並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毒物,也很少有人會中其毒。冰中蟬毒入口,只要口中沒有傷口,及時漱口吐出,並無大礙。但若是口中有傷口,又誤食“冰中蟬”,那劇毒順血而入,直下腸胃,半個時辰之內,內腑會結成冰,將人活活凍死。解救之法多為驅寒取暖,但往往驅寒藥物尚未生效,身體尚未被捂熱,病人就已凍死,所以難以救治。唯一比較可行的治療之法,便是尋覓一位內功精純的好手,以至純內力護住內腑,借之與劇毒相抗,等候“冰中蟬”藥性發作過後,病人不但平安無事,而且自此終生不畏寒冷,可謂因禍得福。而天下內功心法,論至純至和,首推“揚州慢”,這抗寒的內力若是有一絲霸氣,便會傷及因受凍而極其脆弱的腑臟,令病人速死。
喬婉娩的臉色仍很紅潤,新娘的麗妝猶在,她顯得端莊典雅,猶如陷入淺眠之中,只是觸及她的肌膚,便會覺得一絲寒意自肌膚深處滲透出來,接觸得越久,那絲寒意越是讓人難以忍受。李蓮花看著那紅色喜貼上十二個秀麗的小字,那字跡雖然潦草,卻不知為何有一股風姿搖曳的極美之態,他嘆了一口氣,“角大幫主可謂煞費苦心……”他未接著說下去,肖紫衿突然醒悟:角麗譙給婉娩下毒,只怕便是為了試驗李相夷是否還活著,只要喬婉娩毒傷痊癒,便知李相夷還活著。但就算他還活著,給喬婉娩療傷也必元氣大傷,許久不得復原,便萬萬不是笛飛聲的對手。李蓮花見肖紫衿臉色大變,突然微微一笑,“因為這十年之中我得到了一本醫道奇書,上面載明瞭各種傷病的治療方法,這‘冰中蟬’的解毒之法,以‘紅心雞蛋三個,寒冬梅花六十朵,十日之內的落雪三升,蜂蜜一升,五彩公雞一隻,烈酒五升’,大火熬製一碗水服下就好,倒也不必以內力救治。”肖紫衿沉聲道:“這都是易得之物,我去找。”李蓮花看他推開房門,身形剎那消失,那輕功身法比起對敵快得多,不免嘆了口氣,心裡有些後悔,早知他武功進步如此,實該說要紅心雙黃雞蛋一斤,寒冬金盞白梅六百六十六朵,天山雪蓮蜜一升,有四條腿的公雞一隻,大內上膳美酒一罈才是。念頭轉完,他扶起喬婉娩,垂眉閉目,“揚州慢”至純至和的內力自她背心透入,瞬息之間遊遍她全身經脈,助她抗寒。
他確是“四顧門”當年墜海失蹤的李相夷,只不過十年光陰,在這個人身上留下的印記比誰都多,當年……他只是個孩子……如今他身負笛飛聲“摧神”掌傷,兩年之內便會理智全失,變成瘋子,一身武功早已毀去十之七八……若是濫用真力,瘋狂之期便會提早。事到如今,當年紅顏嫁與摯友,悲傷麼?悲哀麼……李蓮花微笑,他已不再是個孩子,能看到悲傷,也能看到歡樂,有些事,其實未必如看起來那般不好,比之嫁與李相夷,能嫁與肖紫衿,或許是幸運得多。他的功力已經毀去十之七八,若讓肖紫衿在旁邊看著,必定會看出端倪……角麗譙不是要讓他功力減退,她是要他發瘋……那些糟糕的事,實在不該讓今日成親的人知道……李蓮花徐徐運氣,喬婉娩體內的寒毒一分一分減退,屋裡一片寂靜。
在另一間廂房之中,關河夢卻是驚怒交集的看著昏迷不醒的蘇小慵。蘇小慵倒在喬婉娩閨房隔壁的廂房之中,廂房中四壁都是血跡,顯然蘇小慵和人動手,在房中負傷而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