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然的道:“果然是一團一團的,你看這一團像不像鼻子?”郭禍大笑了幾聲,突然想起李蓮花本該是來查明真相的,不免笑岔了氣,“哈哈……哎喲……李先生,還是查案……”
李蓮花戀戀不捨的把那捲行草收了起來,細細看這書房,開啟窗戶,窗外也是蓮池,只是蓮花疏疏落落,沒有客房窗外好看。他對窗外聚精會神看了半日,郭禍跟著他東張西望,卻是什麼也沒看出來,許久之後只聽李蓮花喃喃的道:“蚊子太多……”郭禍全然摸不著頭腦,李蓮花卻似已對書房興致索然,走出書房,他施施然負手欣賞景緻,考慮良久,又往鏡石那塊地方走去。
青天白日之下,這地方花草寂寂,鳥聲隱隱,兩間大房掩在樹下,倒是風景陰涼舒適,渾不似夜間那麼陰森可怖。繞著兩間雜貨房,李蓮花又慢吞吞開始踱步,四下無人,唯有郭禍亦步亦趨,李蓮花往東他也往東,李蓮花往西他也往西。突然李蓮花在鏡石之前停了下來,皺著眉頭打量著鏡後的那塊大石,那塊大石黑黝黝如鐵石一般,看不出所謂“玉脈”在何處,他伸手在石上摸了模,“這塊石頭原是什麼模樣?”郭禍苦苦思索,“聽姜婆婆說,莊子剛建起來的時候發現這裡有玉,但是是不值錢的雜玉,爺覺得有趣,所以就裝了面鏡子在這裡,夜裡這個地方月光很亮,十五的時候坐在銅鏡下面,鏡裡映的月光可以照人讀書。不過玉在哪裡,爹也一直沒看出來,姜婆婆說是灰色……一圈一圈的,好像被鏡子蓋住了。”李蓮花點了點頭,似是很滿意,敲了敲那塊鏡石,他悠哉遊哉的走到前夜郭坤跳出來的那樹叢中,低頭一看,地上有厚達尺許的枯枝敗葉,頭頂大樹枝葉繁茂,樹下雜草不見光亮,生長甚少。這棵樹旁卻有成片天生茉莉花叢,如此時節嬌白微微,香飄四溢,倒是十分幽雅可人。茉莉花叢後稍高一些的地方長著大片懸掛點點黃白小花的雜草,幾棵樟樹生長池邊,十分青翠。“郭老夫人去世是什麼時候?”李蓮花問。郭禍答道:“莫約七八月,姜婆婆說那時蓮花開得正盛。”李蓮花又點點頭,滿意的從鏡石前轉開,突地鑽進樹叢,往林子深處走去。郭禍急忙追上,心裡迷惑之極——採蓮莊本是建在十里採蓮池中的一塊水洲之上,從這樹叢再往前走,只怕便要走到水裡去了。李蓮花鑽過五六十丈的密林,早上挑選的那件白衣儼然變成“襤褸”,眼前便是蓮池,他似是有些失望,皺著眉頭看著水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郭禍打了個哈欠,蓮池裡的小魚受驚,“嘩啦”一聲四散逃開,李蓮花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對著望不見邊際的蓮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哈——這其實是個好地方,有蓮蓬蓮藕,可以釣魚和青蛙。”郭禍心不在焉的道:“還有野鴨子。”“這塊地有點高。”李蓮花站上林子,再慢步踱下來,“難怪那條路會突然斜下去,把房子建在這裡雖然風景甚好,可惜地形不佳。”郭禍滿臉迷惑,隨聲附和,全然莫名其妙。李蓮花卻似已經看夠,負手悠悠的穿過樹林,走回客房,當郭禍以為他有什麼驚人之見的時候,他搬了一個木盆,關起門來,只聽裡面水聲陣陣,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舒舒服服的爬上床去,手持了本閒書卷著看了起來。
莫非李先生早上就是在散步?郭禍那頑固不化的腦袋終於想到了這種可能,呆呆的看著李蓮花,難道其實他並不是在查案?那麼郭家老少大小二十餘口豈非……就懸在了王黑狗的牢門口?這怎麼可以……
三日之期,轉瞬即過。
李蓮花這日就坐在書房裡看書,除了按時出來吃飯,也並沒有做什麼其他的事,郭大福派遣郭禍來試探了幾次,李蓮花一直都在看一本醫書,而且以郭禍那等“練武之人”的眼力,甚至認得出他一直看的都是同一頁。
好不容易到了晚間。
月漸西起,日間青翠陰涼的樹木,夜裡就變得陰森可怖。
王黑狗如期而至,帶了十幾個衙役,郭大福把僕人遣走,在王黑狗身邊陪笑臉。眾人躲在一邊,郭坤從下午開始就坐在草叢裡拔草,一直拔了幾個鐘頭也不厭煩,飯也不吃。
月色漸漸明亮,映照在那銅鏡之上,銅鏡反射在林前空地上,把月光增強了一些。李蓮花備了一桶清水,在郭禍身前綁上那件嫁衣。那桶清水郭禍本以為他要用來洗手還是洗臉,結果他突然“嘩啦”一聲把那桶水倒在身上,把全身潑溼,紮起袖角褲腳,便施施然走了出去,面對著那鏡石搖頭晃腦的開始吟詩,“幾行歸塞盡,念爾何獨之?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
渚雲低暗度,關月冷相隨。未必逢贈繳,孤飛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