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百味堂的又來拜訪了。還是前次的那個管家劉東,此刻正被款待南院的會客室裡。
繡春和祖父面面相覷。兩交流了下眼神,陳振微微蹙眉道:“跟大友去瞧瞧,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繡春應了聲,隨了葛大友到了會客廳。見來果然是劉東。兩個管家仿似老友般地寒暄了一番,劉東對著繡春見了禮,這才笑道:“今日冒昧過府,並無旁的事。是家少東家聽聞大小姐託往南方去尋購曼陀羅?恰正好,前些時日,家為配製御藥大玉丹,從南方進了批貨。貨都是上等的好貨。還有些餘下。少東家便命送了來,轉交給大小姐。還望大小姐勿要嫌棄。”說罷,命門外的隨從進來。那隨從開啟,繡春看了眼,見果然是上等的曼陀羅飲片。
大玉丹功性鎮痛撫神。原先一直是金藥堂供奉。一年多年,據說,因了當時還是皇后的傅太后的一句話,仿似是埋怨藥效不好,便被季家接去了,直到如今。陳家心中自然不服,卻也無可奈何。葛大友此時聽劉東說話,雖口氣恭謹,入耳卻十二分地彆扭。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呵呵道:“少當家真當是有心。”
繡春正要婉言謝絕,那劉東察言觀色,便笑道:“一包飲片值不了幾個銅錢,卻是家少當家的一番誠心。少當家的說了,季陳兩家之所以多年不相往來,並無什麼解不開的過節,不過是兩家先祖各自抱守偏見,誰都不願先俯就,這才讓外覺著兩家是對頭。從前他也一力勸過老太爺,當與金藥堂冰釋前嫌。老太爺聽不進去而已。如今他既掌了百味堂,自要打破陳規,誠心與貴府交好。兩家先祖,本就有同門之誼,倘若就此能和解,這才是一樁佳話。少當家還說了,倘若陳老太爺和大小姐願意賞臉,擇個吉日,他想誠邀二位小敘,以後進之禮拜會陳老太爺呢!”
這一番話,說的實是漂亮,滴水不漏。繡春倘再推脫,反倒顯得自家小氣了。略微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如此便收下了。煩請劉管家回去後,代向少東家致謝。”
送走劉東後,繡春回去向祖父簡略報告了經過。
曼陀羅雖提早到手了,但既然答應了蘇景明,自然不好反悔。收好藥後,她便照原定計劃,帶了蘇景明,一行出了門。
杭州雖也來是富庶之地,但景象與上京卻大不相同。何況此刻他無憂無慮,邊上又有繡春陪著,興致自然十分高漲。繡春帶著他依次吃了昨晚巧兒羅列過的一些吃食,東看西看,最後逛到了城隍時,已是傍晚時分了。
這一帶不分晝夜,都十分熱鬧。甚至到了晚上,夜市舉起,更是繁華。恰前頭有個皮影戲的攤子,正是有名的蘭州和豐班子,上京也是出了名的。蘇景明瞧見,自然要湊過去看。繡春逛了半日,此時已經有些腿累,實走不動了。見巧兒和許鑑秋還興致勃勃,似乎也想看,便讓他倆帶著蘇景明擠進去看,自己群外圍找了個供歇腳的地,坐了下來。
此刻她的雙眼所見,頭攢動,車水馬龍,處處是夜色燈影裡的盛世繁華景象。她坐了一會兒,大概是因了往日這會兒,自己都那座王府裡等,現卻這個地方獨自捶腿,漸漸竟似生出了一種置身事外般的虛幻感。
一陣熱鬧過後,皮影戲沒了,方才看的裡三層外三層,有扭頭便去,也有往前頭戲臺子上投一兩個銅板的,叮叮噹噹聲中,她也起身了,正要找巧兒他們,一抬眼,看見她和許鑑秋慌慌張張地從堆裡擠了出來,道:“大小姐,不好了!蘇少爺丟了!”
繡春大吃一驚,“不是和們一起的嗎?”
巧兒哭喪著臉道:“方才和表少爺陪了他擠到前頭看,戲演得熱鬧,倆瞧得一時忘了神,等戲演完,一扭頭,發現他竟不見了……”她說話時,邊上的許鑑秋也是一臉羞慚。
繡春也是這兩天才剛知道,巧兒的追求者,除了葛春雷外,其實還有自己的這個老實表哥。比起對雷春雷的不假辭色,巧兒對他應頗是喜歡,兩說不定已經心心相許了。方才吸引了他們注意力的,除了臺上的戲,說不定還有青年男女獨處時的那種微妙感覺,以致於連邊上何時少了個也遲遲未覺。
她極是後悔,怪自己竟一時疏忽沒想到這個。此時也顧不得別的了,急忙分開前頭的,一邊擠進去,一邊大聲喊著蘇景明的名字。巧兒和許鑑秋也跟著朝四面大聲呼喊。只是周圍熙熙攘攘,這呼喚的聲音,聽起來便如小溪匯入大海,瞬間就被吞沒無蹤。
早春的夜晚,還帶了稍稍的寒氣。繡春的後背,很快卻就迸出了滿滿的冷汗。三近旁找了片刻,問了些,始終沒有蘇景明的身影,望著滿目的來往與頭攢動,繡春急得幾乎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