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脫口而出道:“舅舅,你要是不幫外甥這個忙,可別怪外甥不替你保守秘密了!”
蕭琅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一眼,略微挑眉,“什麼秘密?”
李長纓見他一臉莫名之狀,心想真會裝蒜。幾步跑到了他身畔。
“舅舅,在外甥兒跟前,您就別裝了。你跟那個董秀的事兒,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
蕭琅聽他忽然提董秀,更加糊塗了,“什麼瞞不了你?”
“舅舅!”李長纓壓低了聲,擠眉弄眼道:“你可真有福氣,回京沒多久,就得了董秀那樣的標誌人兒,外甥羨慕得緊。我曉得舅舅你不欲讓外人知道此事,外甥自然會替舅舅好好隱瞞的……”
蕭琅聽他沒頭沒腦地說出來這一番話,神情猥瑣至極,語帶隱隱威脅之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和那人被這樣扯到了一處。又是驚詫,又是惱怒,打斷了他話,“你哪裡得來的這訊息?”
他話很短,聲音卻已經隱隱帶了絲嚴厲。李長纓抬眼,見他正盯著自己,神情不復方才的溫和,目光裡隱然含了絲威怒。以為是秘密被自己戳破了,所以惱羞成怒,雖有些畏懼,卻也仍硬著頭皮勉強道:“舅舅,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了,還有什麼不可說的?那個董秀難得一見的清俊,你不收用了才真是暴殄天物。我知道舅舅和我不一樣,愛惜名聲,反正外甥不會出去亂說的,舅舅你放一百個心便是……”
蕭琅搖了搖頭,看他一眼。
“長纓,你既自己提到了,我便以長輩身份誡你幾句。你素日所為,我也略有耳聞。既有此等癖好,你若尋得同好之人,再如何廝混,自然也與外人無干。只是我聽說你從前曾做出過強迫他人之事。往後倘再不加自律,必定招禍上身。至於那位董秀,我與他不過見過數次面。其人精通醫道,是個難得的醫才。卻不曉得你是哪裡得來的訊息,捕風捉影便到我面前這般詆譭他的名譽,”他的聲音驀地轉為冰冷,“被我查到捏造謊言之人,定不輕饒!”
李長纓脖子一縮,慢慢低下了頭去。
他聽了出來,蕭琅話裡話外,似乎真的和那董秀沒什麼關係。可是為什麼昨天董秀卻對自己說那些話?
“啊!難道他竟是在騙我!”
李長纓忽然醒悟過來,瞪大了眼,“一定是的!舅舅!我被他騙了!他竟敢騙我!這次非要他好看不可!我絕饒不了他!”
“誰騙了你?”蕭琅略微蹙眉。
“就是那個董秀啊!他狗膽包天了!”李長纓怒氣衝衝,狠狠一拍大腿,“就是他自己說的!說他是你的人,我信以為真,這才放了他的!”話出口,才驚覺說漏了,慌忙捂住了嘴。
蕭琅眸光微動,“到底怎麼回事!”
李長纓見瞞不住了,心一橫,索性把昨日之事挑揀著說了一遍,最後道:“舅舅,我不過是想擺桌酒水謝他而已,他在路上卻對我搔首弄姿的,我一時把持不住就動了心思,不想他卻又裝腔作勢起來,最後還說舅舅你跟他好了。我一聽,信以為真,哪敢跟舅舅你搶人,立馬恭恭敬敬地送了他走。不想他竟是拿你做幌子騙我來著!”一邊說著,一邊拔腿就要走。
蕭琅錯愕,嘴巴微張無法閉攏,驚訝簡直無以復加。眼前忽然閃過數日前那個少年背對自己向七八位御醫解釋病理時的一幕。丹青墨染般的烏髮以一青笄整齊束於頭頂,露出小半段潔白後頸,背影纖若修竹,聲音娓娓,抑揚頓挫,充滿了自信,卻並無半分居功之傲……一抬眼,卻見李長纓已經到了門邊,立刻低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李長纓住了腳,轉身摩拳擦掌道:“舅舅,你放心,這等狗膽包天之徒,反了天了!我這就去找他!看我怎麼教訓他!”
蕭琅自然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幹什麼,禁不住躊躇了。
按說,這個董秀為了逃脫,竟把自己這樣拉扯出來做幌子――別的倒罷了,竟還是這種有損他名聲的事,深究起來的話,確實不當。他理當惱怒才對。但是很奇怪,此刻他竟覺察不出自己有什麼怒氣,或者說,怒氣是有,但不是針對他,而是自己面前的這個外甥。一想到那樣一個人,差點就要被他玷辱,心裡忽然十分不快,面色便沉了下來,說話的聲音也就跟著冰冷了。
“長纓,這個董秀,是我的人沒錯。”他慢慢地道。
嗄?
李長纓的下巴掉了下來。
“你給我聽著,先前你不知道就算,如今你知道了,往後要是還敢再對他有什麼非分之念,你自己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