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那樣一團紛亂的情況下,讓他抽身而退,或許就是中止這場鬧劇的唯一解決辦法了。少了鍋釜,下頭的火再加柴薪,也沒意義,自然就會滅了。
“三弟,你真不怕我出京後,乾脆鋌而走險?既然人人都這樣認為了。”
他還記得自己的兄長當時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那句問話。
當時他答:“鋌而走險者,譬如亡命之徒,往往已經去無退路,只剩身家一條性命而已,故不惜撒手一搏。即便二皇兄真有此意,也要看所得是否足夠彌補可能的所失。以二皇兄審時度勢之能,我以為遠遠未到此種地步。”
這是第一次,兄弟二人之間就這個原本應該諱莫如深的話題進行這樣一場言語機鋒。過後,二人各自笑。
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場意外,最後竟用這樣一種出人意表的方式解決了。
真相很簡單,但真相往往也是傷人的刃。
在她那日意外出現在現場,用那種一貫叫他著迷的彷彿掌控一切的語氣解說真相,撥開疑雲的時候,他當場就下了決定,必須立刻將她娶進門。
這是對她的一種保護,也是……
他想起當時她在解說的時候,他留意到的自己兄長看著她時的那種微微異樣眼神。
極少見過他那樣。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侄兒和她的關係十分親暱,這要是萬一……
總之,再忙,也忙不過這件事。
一天沒讓她冠上自己的姓,他就一天不放心。
吃到嘴才算是自己的,這是真理。所以立刻行動。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生怕陳家老太爺會弄出什麼極端手段來反對。他要是真抹脖子上吊死活不肯,他雖然貴為親王,卻也真做不出以勢壓人之事。沒想到老太爺反對到最後,竟然提出了這樣一個條件。
這簡直是……老天也要幫他一把,不娶都不行了!
最近兩天,歐陽善發現魏王有些不對勁,不但遲到早退,在眾大臣為政事辯得口沫橫飛之時,他卻一副魂遊太虛的模樣,且得空就往太醫院跑。以為他身子不妥,不放心,忍不住特意問了林奇,不想林奇也是一頭霧水,說魏王殿下正在精研黃帝內經,找他只是尋求一些解釋。至於緣由,他也不大清楚。
到了第三天,列席的戶部大臣們結束了一場關於明年各地農田稅收的討論,歐陽善最後看向始終一語不發的魏王,徵詢他的意見:“殿下,你以為如何?”
魏王脫口道:“法則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從陰陽……”
眾人鴉雀無聲,齊齊盯著他。
蕭琅這才驚覺了過來,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站起來看向歐陽善,“我忽然想起來了,我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沒辦!我先走了,你們繼續,沒特別急的事,別來找我!”說罷匆匆離去,快到門口時,又轉頭補了一句,“我明天不來!”
眾大臣面面相覷,半晌無語。
三天過後,到了第四天的一早,陳振如常起身,去藥堂轉了一圈後,正在院裡給花木澆水,冷不丁下人又來報:“老太爺……前日剛去的魏王殿下,他又來了!”
陳振驚訝。
這才三天過去,他來幹什麼?說背書,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難道是他覺得自己在故意刁難,遂改了主意,決定來個霸王硬上弓?
陳振心中不安,丟下水壺,急忙便去迎接。如前次那樣入了座,仔細看他臉色,見除了兩個眼眶略微泛青,瞧著像是熬夜所致之外,神情裡倒沒什麼準備要翻臉的樣子,心這才稍稍安了些。待下人奉過茶後,小心地問道:“殿下,您此刻過來,不是所為何事?”
蕭琅把帶回的書取了,推回到他的面前,笑道:“本王不才,幸未辱命,已經通背全部共計三十三卷一百六十二篇,老太爺考問便是。”
陳振大吃一驚。盯了他片刻,見他氣定神閒,不像是玩笑的樣子,抓過了書。
“生氣通天論之寒暑溼氣說!”
蕭琅信口背道:“因於寒,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因於暑……”
“氣厥論!”
“此素問第三十七篇,”蕭琅微微一笑,“黃帝問曰:五臟六腑,寒熱相移者何?岐伯曰……”
陳振越考問,後背冷汗越流。
一字一句,絲毫不差。
這……怎麼可能!
打死他也不信!
想當年,繡春的父親也算天資聰穎,在有藥理基礎的前提下,為了通背這本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