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清了下喉嚨,仿似混不在意地隨口道,“也沒什麼,就是來過咱們家的那個魏王而已。”
葛大友哎呀了一聲,急忙匆匆去前頭準備了。
陳振拄著拐,仰頭望了下天上的如洗晴空,半晌不動。到了巳時正,一直筆直坐堂屋裡的陳振聽家人飛一般地跑了過來報,說客人來了,一頓,急忙起身,邁開腳步便往前去,十分利索。一直到了靠近大門的照壁前,這才緩了下來,繞過去迎上前,定睛一看,見來客果然是那個魏王。今天沒穿朝服,裝扮似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面上含笑,立在那裡,一身清貴。等他抬眼看到了自己,忙領了身後的一干家人疾步而上,飛快下拜,口中稱:“不知殿下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他身後的一眾家人都呼啦啦地下跪了,他自個兒膝蓋還沒著地,已經被眼疾手快的魏王給扶住了。
蕭琅道:“老太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陳振這一跪,沒跪成,心裡未免有些遺憾。要是跪成了,等下瞧他還怎麼開口朝自己說要當孫女婿的話。
他起身了,恭恭敬敬地請了貴客到客堂,上了茶,寒了暄,囉囉嗦嗦半天,話題從靈州戰事扯到今天的天氣,能說的話都說完了,一陣冷場。
蕭琅沒見到繡春。知道今天這樣的場合,她也不可能會露面。和陳老爺子說了半天的廢話,一直察言觀色。見他從頭到尾,恭恭敬敬誠惶誠恐的樣子,竟似絲毫不曉得自己今天來意的目的。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昨天她和自己分手前,最後一句話是叫他自己想辦法。難道那小妞真的撒手不管,沒跟陳振預先通氣兒?
他又等了片刻,還是沒等到陳振開口問自己“有何貴幹”,一時有些尷尬。只好打破冷場,試探著開口問道:“老太爺,陳大小姐昨天沒跟您說過什麼?”
陳振睜眼,驚詫地道:“什麼?她跟我說什麼?沒說什麼啊!”
蕭琅頓了下,見他似乎真的對自己的來意絲毫不知,想了下,便站起身,到了陳振面前,朝他行了個後輩之禮。
“哎呀殿下!您這是做什麼?草民擔當不起啊!”
老頭兒便似被火鉗子燙了一下的猴,噌地從椅上彈了起來,忙不迭閃到了一邊。
蕭琅正色道:“老太爺,實不相瞞,我今日這樣冒昧上門,為的便是貴府的陳小姐。陳小姐蕙心紈質,我對她傾慕已久,盼能娶她為妻,上事宗廟,下繼後世,結下百年之好。還望老太爺玉全!”說罷轉向他,再次行禮。
陳振盯著他。見他行完禮後,立在那裡,面含微笑,氣度磊落,果然是龍章鳳姿,非一般人可比。想起孫女昨晚在自己跟前為他說盡好話的樣子,心裡又是一陣鬱悶。
原先他沒提過來的目的,他也就裝聾作啞當做不知。現在既然這麼說開了,索性也不裝了。搖頭道:“殿下,我家孫女,不過蒲柳之姿,人也頑劣,殿下天潢貴胄,齊大非偶,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如何能做親?非我不願,而是不敢。恐怕要辜負殿下這一番美意了。”
蕭琅道:“我的婚事,在我自己掌握。倘若有幸能求娶到她,以我有生之年,必定敬她愛她。門戶之說,不足慮。”
陳振繼續搖頭:“我這孫女兒,脾氣乖戾,又最善妒忌。殿□份非同一般。我怕往後她會容不下旁人,倘若弄得王府後宅不寧,那便是大大的失德。殿下還是打消了這念頭的好。”
蕭琅道:“這更不足慮。別的,我如今也不敢多說。往後倘若求娶到她,我與她一世一雙人而已,絕無二心。”
陳振看他一眼,嘆了口氣:“殿下,我陳家的事,您想必也略有了解。我孫女,是要招贅入戶的。殿下這樣,豈不是強人所難?”
蕭琅微微一笑:“這有何難?我願入贅。”
陳振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心中念頭飛快轉過,立刻明白了過來,心中又氣又惱。
好啊,沒想到這個魏王殿下,看著溫溫吞吞的,竟狡猾如斯!他是皇族,當今的監國親王,天下哪家人的屋頂能罩得住這樣一個倒插門的女婿!明知道自己不敢應承,他便大喇喇拿出來堵自己嘴巴。
現在,也真的是被堵住了嘴……
陳振臉一陣紅,一陣白。
看這架勢,這門親,自己是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了。
陳振定了下心神,斜眼再睨他,見說出這話的人氣定神閒,望著自己微笑不語,心裡愈發不痛快了。
得,就算不得不認下這個孫女婿,也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