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氣道:“你甚麼也不用知道,只記住,如果有人問起我為甚麼來你這裡,你就說我是為了你家的美伎來的。”
陳琳琅哈哈大笑:“平時我們叫你挑一個作陪,你總是不肯,難得你今日開竅有興致,專門為了我家的美伎而來,那何不去叫她們出來陪陪你 ,玩個痛快再走?”他見劉士衡濃眉深鎖,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劉顯仁,於是拍著胸脯道:“我知道你家太爺最不喜歡你們兒孫輩同伎女混在一 處,不過你放心,我家下人口風緊得很,不會讓他知道的。”
劉士衡一想起蘇靜姍心裡多半沒有他,內心就泛上一陣酸楚,哪裡還有心情去挑甚麼伎女,因此只是拍拍陳琳琅的肩膀,道:“咱們去廳裡罷 。”
陳琳琅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劉士衡臉色很不好,於是小聲問道:“怎麼,家中河東獅吼?”
劉士衡嘆氣:“兄弟我這輩子就是懼內的命了,你又不是不曉得。”
懼內說出去,是很丟人的,陳琳琅連忙朝四處看看,道:“士衡,京城風氣同蘇州不同,怕娘子的男人,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哩,就連慣愛河東 獅吼的女人,走出去了也會讓人笑話。”
劉士衡滿不在乎地道:“你認得我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是個怕別人瞧不起的人 ?'…87book'至於我娘子,她不笑話別人就算好的了,還怕別人笑話她… …”
這兩口子,真是……真是……陳琳琅聽得瞠目結舌,竟落後了兩步,慢慢想了一陣子,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話:“這兩口子,真是絕配”
這時劉士衡已是走到前面去了,他連忙緊追幾步趕上,同他一起到廳裡去。
陳琳琅的祖父,而今已然辭官,歸隱家鄉,只有興致好時才想起到京城走一走。但他當年曾官至中書省正二品左丞,比劉顯仁坐上戶部尚書位 置的時間還早些。就當他官運亨通,前途無量之時,他卻突然選擇了歸隱。雖說歸隱是當今許多文人志士的潮流所向,但他的這一舉動,仍是 讓許多人費解,劉顯仁便是這其中的一個。
此時,兩位昔日的同窗兼同僚,就正坐在桌邊,談論著這件事。劉顯仁單手舉杯,無不惋惜地道:“謹之,你如果沒有選擇辭官,而今只怕已 經官至一品了。”
陳琳琅的祖父陳謹之卻道:“顯仁,你不明白我為何要辭官,我還弄不懂你為何還不走呢。難道而今的政局,你還沒參透麼?”
劉顯仁苦笑道:“謹之,我現在是個甚麼樣的處境,你難道還不知道?我支援聖上重農抑商,但卻又縱容家眷經商這許多年,雖說平日裡總以 清貧示人以前,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過念我為官多年並未做過甚麼討人嫌的事,所以沒去告發我罷了。”他說完,頓了頓,又道:“我 本來早就想定下一道家規,不許家中任何人繼續經商,可太子的政見與聖上相左,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我擔心,萬一我關掉家裡所有 的鋪子,反倒弄巧成拙——畢竟聖上年紀已經大了,而太子羽翼已豐……”
他這是前怕狼後怕虎,搖擺不定,只怕遲早是要遭殃的。陳謹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正欲好好勸一勸這位老友,就聽見貼身小廝來報,稱劉家 七少爺劉士衡來了。
劉顯仁聽得劉士衡的名字,臉色不由地一沉,他還記得,在他來陳家之前,曾派小廝去香椿衚衕叫過他,讓他趕緊回安福衚衕,陪他去拜訪一 位老友;但小廝回來後卻告訴他:劉士衡去陳琳琅家看新到的美伎去了,不在家。他早定下家規,不許兒子孫子逛青樓,這劉士衡倒好,竟跑 到別人家調戲家伎去了而且去的地方,還正是他馬上要去的陳家
其實,劉顯仁雖說不喜歡兒孫輩同伎女混在一處,但只要他們行事隱蔽,他也不會特特地去計較,畢竟男人都愛美人兒,他能理解。但是陳家 與他們劉家是世交,無論是陳琳琅,還是陳琳琅的祖父陳謹之,都曉得他定下的這條家規,在他們都知道的情況下,劉士衡還去陳家同伎女鬼 混,那豈不是在當著陳家人的面打他劉顯仁的臉?還不知陳琳琅和陳謹之在背後怎麼笑話他這個祖父沒有威嚴,壓服不了孫子呢。
因此劉顯仁越想越生氣,等到了陳家後,更是隻字不問劉士衡的去向,免得陳謹之和陳琳琅聽了更加在心裡笑話他。
這會兒小廝稟報劉士衡來了,劉顯仁恨不得當場罵他一句:怎麼,同伎女頑膩了,終於想起祖父來了?
當陳謹之就在這裡,跟著劉士衡進來的,又還有陳琳琅,因此劉顯仁就只得把滿腹的怒火先壓了下去,準備等回安福衚衕後再同劉士衡好好算 賬,非打斷他的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