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氏這樣一想,神色就緩和了幾分,對萬姨娘道:“那你說來聽一聽,若是有一丁點不好,叫我發現你是想害姍姐,就仔細你的皮。”
萬姨娘笑道:“太太,我哪兒敢。”說著,就把自己看中的這戶人家的情況,大概地講了一遍。原來就在東亭縣城東,有個外地才來的年 輕人姓董,名叫董慶元,今年虛歲十九,家中只得他一個,無父無母無兄弟姊妹,他雖然是外地人,手裡卻極有錢,才來東亭就在城郊買下了 一大塊地,這會兒又開始想盤鋪子,因為他是初來乍到,又想在東亭紮根,所以就想尋一個能持家的當地女兒做妻,好替他打理家務。
計氏一聽就連連搖頭,道:“我就曉得你沒那麼好心,不會挑個好的說給姍姐,你看這人,命可真硬,竟把家裡人都給克光了,再說上無 父母,無人管束,誰知道野成個甚麼樣,況且他又是外地人,要是將來把姍姐帶回家鄉,我豈不是見女兒一面都難?”
“哎呀,太太,你竟然信這個!”萬姨娘叫道,“我看您從來不拜佛,還以為您不信甚麼克父克母的話呢,我是瞧著這人家裡沒有別人, 若是三姑娘嫁過去,既無須受婆母的約束,又不怕受小姑子的氣,更不會因為家產和兄弟們鬧得不可開交,這才想把這門親說給三姑娘的。”
她這樣一說,計氏倒真有些心動,因為她知道,自己女兒脾氣有些衝,而現在的婆母又一個比一個難伺候,她很怕蘇靜姍將來嫁人後,和 婆母一個言語不和吵鬧起來,被婆家給休了。這董慶元雖說有克父克母的嫌疑,可這天下無父無母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他們娶的妻短命的, 可見命數相剋的話不可信。而他家正好沒有父母,蘇靜姍嫁過去可以無拘無束,而且一去就能當家,實在是件很好的事。
萬姨娘一直在仔細觀察計氏的表情,見她有些意動,就連忙給蘇留鑫打眼色,蘇留鑫便道:“她娘,你覺得這戶人家如何?”
計氏道:“家裡只他孤零零一個人,何以稱為一戶人家?”
蘇留鑫聽她這口氣,一多半是準了,高興得哈哈大笑道:“現在不是一戶人家,等我們姍姐嫁過去,不就是一戶人家了?”
“瞎說些甚麼,八字沒一撇的事,別叫人聽見了笑話!”計氏連忙喝止他道。
蘇留鑫笑道:“我這不是替姍姐高興麼,不說了就是。”又道:“那咱們就把這事兒定下來?”
計氏猶豫道:“我得回去同姍姐商量商量。”
萬姨娘聽得她如此說,驚訝地叫了一聲。
蘇留鑫則大皺了眉頭,道:“婚姻大事,歷來由父母作主,哪有去同兒女們商量的?沒得規矩。”
計氏嗤道:“咱們家沒有規矩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少這一件。”
蘇留鑫不敢再作聲。計氏則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腿出門,朝蘇靜姍房裡去了。蘇靜姍此時正在房裡等著她呢,一見她就問道:“娘,如何 ?他們沒欺負你罷?”
計氏笑道:“自從你去過蘇州之後,他們哪裡還敢欺負我,再說我也不怕他們,你休要擔心。”說完,她尋了張凳子坐下,又把蘇靜姍拉 到她旁邊一起坐了,然後細細地把那董慶元家的情況講給她聽,講完又道:“我覺著這人不錯,家裡有錢倒是其次,咱們自己能掙,主要是你 嫁過去之後既沒有婆母管束,又能自己當家作主,不消受誰的氣。而且他是外地人,將來少不得要仰仗我們家,這樣一來,他也就不敢欺負你 了。如果他真心求娶,娘就要求他婚後一直留在東亭,這樣你孃家離得近,若是有個甚麼委屈,使人來叫一聲,娘就去給你撐腰。”
計氏把她的將來都想得這樣周到,蘇靜姍十分地感激,不過她卻有個和計氏先前一樣的疑惑:“萬姨娘怎會突然這樣好心?”
計氏笑道:“她還不是怕你拿了婚書去告他們。”
蘇靜姍明白過來,也稍稍放下了心,她還真擔心萬姨娘在這種事上使壞,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不過,要想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她對計氏 道:“娘,快把那本‘緣份冊’拿來翻翻,說不準董慶元就在那上頭,若是緣份冊上寫的和萬姨娘說的一致,那就沒甚麼大錯了。”
計氏一拍大腿,趕緊站起來去東屋取,道:“瞧我,怎麼就沒想起那東西來,還是你聰明。”她一路跑著去了東屋,一會兒功夫就把緣份 冊拿了來,坐到桌子邊同蘇靜姍兩個一起翻。但任她們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還是沒找個一個姓董名慶元的人。
“許是不在這冊子上?媒婆的東西也不一定全。等我問萬姨娘去。”計氏因為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