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這曬穀場就成了人間地獄,眼瞧著一幕幕人間慘劇便要發生。我心急如焚卻偏無可奈何,只恨自己竟如凡人一般,沒了那飛行術數。
慌亂逃生的人潮自我身周湧動,不時有滿臉驚懼之色的百姓與我擦肩,並忙忙朝我喚:“快逃命吧!”
我怔愣在原地,覺得自己的雙腳,突然就被定住,竟是不能動彈半分。
所有的景象都放慢,彷彿一場永無止境噩夢。我定在原地,抬眼瞧半空中直直墜落的孩子,只覺心也跟著下沉。
眼瞧著那孩子就要摔到地上,如此高度,她焉有命在?而這緊急關頭,卻見白影一閃,竟是那謫仙一般的人物,一飛沖天。
陸少卿穩穩接住連嚇帶驚,已暈厥過去的孩子。他身子在半空中轉一圈,再用個梯雲縱,身子拔高,平飛至一處安全地界,將孩子妥善安置。而後他又馬不停蹄地奔了那早已疊羅漢疊起老高的人堆,自最頂上的一個個拽起,一個個交與隨後趕到的陸雲錦。
這二人竟充當起救援角色,配合得更是天衣無縫!
我這才放了心,將將要長舒口氣,卻突地一眼瞥見,在混亂逃生人群中,有一道黃影子一閃。
楚少琴?!
瞧那架勢竟是要生逃!
暗恨聲好你個楚少琴,竟是踏上你師父的舊路,用法術來害人。如今將這曬穀場弄成這般,你還想逃?!我咬牙,抬腿就去追,而那黃影子便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竟行動迅捷,似滑泥鰍一般。
我愈發氣憤,不錯眼珠地盯住那近在咫尺之人,腳下雖磕磕絆絆的,仍一路緊追他出了曬穀場。
曬穀場外便是鳳城最熱鬧的長街,只可惜此時整個鳳城的人幾乎都被困在曬穀場。這平日極其繁華的街道,竟頭一回冷清。
黃影子還在拼命逃,我顧不得深究為何只剩下楚少琴一個,另兩位又去了何處。我只是追個不停,這好一番追,直直追到長街盡頭,在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險些就要放棄關口,那本疾奔的黃影子竟突然停下來。
楚少琴轉身,面對我。
他急喘不停,胸膛也劇烈起伏著,顯然在這一番追逃中累得夠嗆。我瞧著那張極其熟悉的臉,就憶起許多陳年舊事,於是更加恨鐵不成鋼。
“楚少琴你瘋了吧?!怎的視人命如草芥!你知不知道被你這番搗亂,鳳城會死多少無辜百姓?!”
楚少琴半弓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不停喘粗氣。
我憤怒到了極點,一疊聲質問他:“你們為何要冒充陸雲錦?為何要來鳳城搗亂?怎麼說你們也是修行之人,怎的就能如此輕/賤人命?!”
楚少琴仍在急喘。
“這樣是想急死我麼?楚少琴,你們到底有何目的麼?為何不與我們相認?”
“因為,我們只能這麼做。”
就聽一道彷彿心不在焉的音猛地自我身後響起。我回首,便見到正懷抱古琴,一臉神遊的雲少墨,以及緊緊跟在他身旁的花邵芳。
雲少墨繼續神遊狀,再加句:“我們必須用這種方法引開陸少卿。”
我怔怔地瞧著他,心內只有一個念頭——他居然直呼陸少卿,而不尊一聲“大師兄?!”
☆、殘忍的真相
呆立原地;我傻兮兮瞧瞧花邵芳,再傻兮兮瞧瞧楚少琴;最後方將目光挪到方少墨臉面上。
我只覺滿口苦澀;努力吞嚥了好幾回唾沫;方將那話問出口:“你們搞出這般大陣仗,又險些鬧出人命,到底想要告訴我何?”
其實,我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可我偏不願往那兒想;甚至不願接受,我心底早該明瞭的答案。
“我們只想提醒你;如今的陸少卿早已不是當年那一身正氣的大師兄。”方少墨緩緩道。
“不是當年那個陸少卿,還能是哪個陸少卿?難不成陸少卿還能作假,左一個右一個的,多得數不清?!”我聽到自己個微微發顫的音自嗓子眼迸出,輕飄飄到了半空中,再被暴雨狂風吹散。
方少墨就抱緊了琴,微微揚起臉面來,朝著烏雲翻滾的蒼穹嘆一聲。而花邵芳自打見了我,就一直不說話,我倒早已習慣她對我長久以來的敵意,所以並不在乎。我只是萬分痛心,昔日的靈山七子居然會弄到今日這般分崩離析!
氣氛有些僵。
我痴傻傻地瞧著每個人。
花邵芳一向心疼方少墨,見方少墨此時神情,也不說話,她只是靜靜依偎在方少墨身旁,想來兩人早已習慣此種相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