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快活。
若能死了,有時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可我不能死!此時死,卻是向他低頭,卻是明明白白告訴他,我輸了!而且輸得如此慘烈。
平生頭一回爭強好勝起來。無論如何,我都要贏!
忙不迭的將頭臉自水中探出,“撲稜稜”甩脫臉面上水,我似乎又瞧見了靈山大旱後的第一場雨。
當日介裴少玉也是這般不管不顧的一頭栽進水中,也是這般撲稜稜甩脫了臉面上水。他甚至偷喝過幾口靈山的河水,甚至說過,那水都是極甜的。
那樣一個率性灑脫的主兒,我情願還與他如從前一般鬥嘴,也不願看到他永無止境的,在那洞穴中度過餘生。
我要帶他走!
傻笑著將手舉到眼前,我一點點摳掉指甲上的豔紅。目光透過重重水霧,去瞧這傳說中的魔界總壇,我找不到秦落所言,那張天大的床。
但一路走來,這裡的確是個隨處可見各色美人的極樂地。我甚至曾瞧見,一個籃眼紅髮、蜂/腰肥/臀的波斯姑娘。她與我擦肩時,分明笑了笑,顯出幾分異域風情。
她,還有她們,是誰的女人 ?'…99down'!
我用力抓緊桶沿,不由深吸口氣閉了閉眼。回想方才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那骯髒惡臭如陰溝般的地獄,那被折磨得成了一灘爛泥的男人,那一身白衣勝雪,卻可以殘忍的一次次拿鈍刀戳我心尖的道爺,都是假的吧?也許待到我醒來,便會發現這一切不過一場噩夢。
“篤篤篤……”
但再次響起的敲門聲,卻明明白白告訴我,這一切皆不是夢!無論我多想逃避現實,可現實就是如此殘忍而又真切的擺在眼前。
“你想救他麼?想帶他走?!你應該首先學會,怎樣伺候男人。”
每一個字都已將我心尖戳得血肉模糊。我頭一回感到屈辱!哪怕,當初被秦落擄走,也不及今日半分。
“星君,星君?!”
門外響起了急切的喚聲以及急促叩門音,將我所有混亂思緒打散。於是只好長嘆一聲,我道:“進來。”
“吱呀”一聲,那門便被推開。
碧落手裡託著一套水藍百蝶穿花羅裙,低垂著頭恭恭敬敬到我身前站定。當她抬眼看到我安好之後,明顯的鬆了口氣。
“姑娘,我已敲了好半響門,您再不應聲我就要破門了!”
“是麼?興許是我太喜歡這水,所以未曾聽到吧。”
“原來姑娘喜歡!我還怕伺候不好姑娘,會被魔尊大人責罰呢。”
我只能苦笑,卻發現她面露難色,便問她:“你還有話?”
碧落便怯生生地垂下頭,我不想為難她,便道:“定是你們的魔尊大人等不及了,要我儘快去?”
碧落就點頭。
“好,你這就帶我去。”
自木桶中站起身來,自碧落手中接過那套羅裙時,我只覺滿口苦澀。
暗暗握緊拳頭,我生怕一個控制不住,便會奪門而出。
直到心境平和許多,我方咬牙做個笑意,問碧落:“你們魔尊在何地界等我?”
。。。。。。
魔界總壇,有張天大的床。
此時我正立在這張天大的床前,似個真正的白痴般,定定瞧著大床上舒舒服服躺著的人。
他絕不是陸少卿!
他著一身黑衣,純正的黑色,竟顯得他那張白蛋殼般的臉上血色全無。他滿頭青絲隨意披散下來,正有個高鼻深目的姑娘,手持一把檀木梳子,緩緩為他梳理這三千煩惱絲。
她動作無比輕柔,每一下梳理,眼中都會流露無限濃清。我認出她便是先前與我擦肩的波斯姑娘,果然這魔界中的女子,皆是屬於魔尊大人了。
將目光投向他們身下大床,我也終於相信秦落所言!這張天大的床上,真的可以同時爬上無數女人!
心內有一處隱隱作痛,但我不願承認,是為了眼前這個人!我只是拼命咬住下唇,她為他梳理了多久髮絲,我便定定地瞧了多久。
“少卿,瞧你。這般樣兒是要向天下宣告,昨夜曾做過何了!”
那道音是誰的音?這句話怎的聽著好耳熟?為何我此刻瞧著別個,眼前耳邊,卻迴盪的是從前畫面?那畫中一臉傻兮兮笑的,可是我?那緩緩為他梳理髮絲,並做了同心結發的,可是我?
破舊的月老祠,搖曳的火光,天棚頂上扯了銀絲線、忙忙逃離的蜘蛛,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