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可珍惜知道,他此時站出來需要面臨的境地有多尷尬。
夏林兩家表面上是互助同盟的關係,甚至不惜以聯姻為幌子做證明,而暗地裡,卻競爭的異常激烈。
如若不然,當初夏流觴亦不必想盡萬般法子搞垮童氏,利用她取得Doris的配方。
“我沒事,晚宴快正式開始了,你還是先入席吧。”
珍惜站穩身子,不著痕跡的抽離他的懷抱,唇角努力揚起,甜美枯白的笑容,讓他眼眶一陣刺痛。
“放心,我只是去洗手間補個妝,馬上回來。”
生怕他不信,珍惜笑得愈發燦爛,襯得那一雙漂亮的雪眸如兔子般靈動。
林藍初胸腔一窒,凝望著她眼眶中不斷蒸騰的水霧,話到嘴邊,終還是生生嚥了回去。
究竟,還要等多久?
等到她願意將所有的防備卸下,在他的面前刁蠻任性,大哭大笑的那一天。
酒杯中琥珀色的液體輕輕晃動著,她彷彿展開雙翼的雪蝶般在衣香鬢影的人群中穿梭,那麼安靜,卻輕易吸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林藍初自嘲的笑笑,仰頭將液體一飲而盡,藍眸頹暗,俊眉擰成一團,冰涼的液體乳刀子般鋒利,幾欲將他的心肺給刺得千瘡百孔!
大廳內,水晶吊燈流光溢彩,璀璨耀眼,可這一切,與她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珍惜嬌小的身影被緩緩拉長,站在樓梯的無人注意拐角處,她愣愣的轉過身望著大廳內英俊優雅的夏流觴。
笑容優雅,風度翩翩,舉手抬足是那般的卓爾不群,於眾賓客間宛如鑽石般扎眼,彷彿他的周邊灑滿了晶亮的星辰。
眼眶痠痛,雪眸中水霧瞬時聚攏的更多,視線愈發變得模糊不清,就像透過一層結了霜的毛玻璃在看外景般。
時間的輪盤一圈一圈的倒退,像是一排逆向生長的藤蔓般糾纏,沉睡封閉的回憶,悄然間一朝釋放。
當時的她陪同夏流觴一起參加安城市長千金的婚禮,天空下著綿綿細雨,卻漫著喜慶的味道。
漂亮的紅地毯上灑滿了從荷蘭空運過來的鮮花,兩旁是用高貴的水晶燈為裝飾,青青的草坪彷彿用綠顏料染出來的般,純淨如水。
一襲白色婚紗的新娘尊貴高雅,在眾賓客的祝福聲中與新郎共同許下了一生的約定,不算漂亮的臉蛋幸福的微笑著,美得令人驚顫。
那一刻,珍惜才知道,原來每個女孩最美麗的時候便是穿上婚紗,與心愛的人在所有人的企盼和祝福中,說。
我願意……
新娘拋捧花時,不偏不倚恰巧落到夏流觴的懷中,當時他只是安靜的坐在位置上,慢條斯理的品著一杯三色雞尾酒。
“給你。”語調波瀾不驚,泛不起一絲漣漪。
珍惜愣愣的望著眼前那一捧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心如兔兒般怦怦亂撞,慌張的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捧花的意義,他,明白嗎……?
“不要?”見她遲遲不接,夏流觴眉梢輕挑,微透著一絲不悅。
“要!”小手微抖,珍惜受寵若驚的接過花,忽的被扯進他寬廣的懷抱,好聞的男性氣息激得她小臉頓時羞紅一片。
“快點長大吧,小惜,你將會是我最美的新娘……”
聲線優雅魅惑,讓她全然沒有發覺自己正在開啟潘多拉魔盒,放出了本該封閉的災難與噩夢。
三年難熬的監牢生活,每每想起這段回憶,最初她都會禁不住眼淚嗖嗖下落,直到淚流乾了,喉嚨哭啞了,心痛到麻木了。
她才驚覺,自己當初的單純愚蠢,是一場多麼不可饒恕的悲劇。
那句情話,那個擁抱,不過是夏流觴信手上演的一出好戲,因為演的太好,惟妙惟肖,沒有絲毫破綻,害她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如今,她眼睜睜的看著他牽著別的女人走在紅地毯上,唇角輕揚,笑容完美的無可挑剔。
但心口卻絞痛的厲害,五臟六腑像是被重錘狠狠擊打過,碎的不成樣子,如同一面誤摔在地的水銀鏡,滿是狼籍。
夏流觴,流觴哥哥,我的流觴哥哥……
呵,為什麼在被他傷的體無完膚時,還能產生這般糾結不堪的情緒,童珍惜,你真是可恥啊——
你忘了家破人亡的大仇嗎?你忘了三年牢獄每日每夜處在生死邊緣的痛苦嗎?
你忘了被他刺得傷痕累累時,一直守在身旁的林藍初嗎?!
珍惜唇角的笑容愈發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