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狐偃也看不明白了。
想當初,公子重耳由著姬秋一個人跑去見自己的時候,已擺明了唯才是用,不拘俗禮尊卑的,並且還不惜冒天下人之大不諱,讓這個女郎跟賢士食客一樣同殿議事,那時他既然不介意她是個婦人,怎麼現在放著這麼合適的人選不用,反而顧忌起她的婦人身份來了?
雖然想不明白,但狐偃也清楚自己不過是公子重耳一個謀士,在這件事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公子重耳既然不能接受,自己也不好一再堅持了。
想到這裡,狐偃也推榻而起,離開了大殿。
姬秋癱坐在地,氣惱地一捶几案,憤憤地自問:“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試試?”
這想呆呆坐了片刻後,姬秋一撩長袍,又追了出去。
公子重耳在劍士的簇擁下正準備出門,姬秋忙追上去問道:“姬秋不明白,公子正是用人之際,為什麼不讓秋為公子分憂?”
“姬秋願為商戶,難道純粹是想為公子我分憂的麼?”
秋日的陽光下,公子重耳露著森森的白牙,含著笑,問得雲淡風清。然而他的話,卻讓姬秋渾身透過一陣涼意。
還有一絲被看穿的狼狽。
姬秋有些失望地抬起頭來,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終於又將頭垂了下去。但她還是忍不住喃喃地又問了一次:“真的不可以嗎?”
公子重耳沒有回答。
少頃,姬秋聽到輕緩而整齊的腳步離開的聲音,不由無力地將肩膀垮了下來。
坐在馬車中的公子重耳自然將姬秋的表情全看在眼裡,他嘴角微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緩緩靠向榻幾。沒有人比公子重耳更明白,這個女郎之所以這麼失望,無非是她打的如意算盤落空了而已。
這個女郎,在為暨氏打理產業的時候就為自己謀得了千金之數,如果將公子府這麼大的家當交到她手上,雖然公子重耳並不懷疑她可以令自己廣徵財富,但公子重耳更清楚,她在為自己廣徵財富的同時,也絕對不會放棄中飽私囊的機會。
☆、第七十五章 就不讓你如願(二)
雖說公子重耳需要財力來支援他的私軍隊伍,同時他也知道,姬秋也需要賺得千金萬金,好跟她的意中良人周遊天下,或是隱居度日。
這個女郎,她昨天的醉後言語,不只是說說而已。公子重耳很清楚,這個女郎,只要是自己認定的事,打骨子裡便有著一份執拗。譬如脫離暨氏,譬如爭得賢士之名,譬如要獨霸後苑,她,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
這個女郎聰慧狡黠,她帶給自己的意外跟驚喜實在太多了,天知道從她身上還能挖掘出什麼來。
同時,公子重耳也明白,這樣的女郎,如果讓她同時擁有了名望跟財富,只怕那時,便不再是自己能掌控的人了。
不是說好等價交換的麼,既然已給了她想要的名士聲望,那麼便拿自由來換吧!那甚麼寒門士子,還是早些忘了的好,沒有他重耳的允許,這個女郎哪裡都去不了。
再說了,自己已經許了她貴妾之位,那麼不管如何,這個女郎遲早便會成為他的貴妾,因為堂堂公子重耳豈能容一個婦人對自己說不!堂堂晉侯公子的婦人,又怎麼能成為商戶!
想到這裡,公子重耳微微一曬。
由於公子重耳的反對,姬秋無法從事嬖人管事的工作,所以每天除了例行地跟在公子重耳屁股後面參與那些賢士們議事之外,再就幹些薰香磨墨,添茶煮酒的瑣事。
其實姬秋一直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公子重耳會莫名其妙地問出“姬秋願為商戶,難道純粹是想為公子我分憂的麼?”那樣的話來。甚至於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還帶著洞悉一切的神態,難道是自己那晚喝醉之後說了什麼,恰巧又讓公子重耳知道了?
姬秋晃了晃腦袋,不無苦惱。
說實在的,那天一覺醒來,關於前一天的記憶,除了自己應對了別人的問難,一斟酒之後的所有記憶都糊塗不記了,就連自己是怎麼回到榻幾安睡的,都想不起來。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之後公子重耳對自己的態度是有所變化的,有些冷淡,甚至還有絲絲姬秋不太確定的惱意。
姬秋正想著心事,一個婢女急衝衝地跑來催促道:“侍官還不給公子溫酒去怎麼還在這裡,公子找你呢?”
“大殿的酒用完了,我來取一點。”姬秋忙收拾了紛亂的思緒,抱起盛滿酒的青鼎往大殿而去。
那婢女一把奪過姬秋手裡的酒鼎,連連催促道:“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