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只聽得到沙老爺吞嚥酒水的聲音和小素有些沉重的呼吸音，時間在煎熬中慢慢的過去，沙老爺終於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小素：“是五年前，你啥時掉的，我就是啥時撿的。”

他說很慢，似乎已經喝多了酒，聲音有些打結，還有些含糊，但已足夠讓小素能聽明白這話的意思。

說完，沙老爺又垂下頭開始倒酒“所以老爺我不是你的恩人，從來就不是！你白感激我了，我是個壞人。我丟掉了辛蔚的娃兒，藏起了你的東西……”

“你為啥要這麼做？我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卻突然身無分文，要去投靠的信物也沒有了，舉目無親……我當時有多害怕你沒有看到嗎？”小素想要忍住的，可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下來。她緊緊地捏住藥袋“過去的五年，我有多感謝……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碰到了老爺。”

“在那天你和你義父剛走，那小子就拿著畫像來找了。他攔住我，問有沒有看到這畫中的女子，是他的夫人……我看著你的背影，毫不猶豫地說沒有……

所以，不要再感謝……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武侯府，該結束地總要結束……你——”沙老爺拿著酒壺的手指著小素，紅著眼眶看了一眼她，又把視線收回到酒盞：

“不要再怨恨我，也不要再牽掛啥。楚兒有子姜，我會將子姜收房的。小緹若是她想，就讓她跟你去吧，也伺候慣了的。武侯府啥都有，那小子也不會虧待你的，老爺我就不給你添啥了。來，這一杯就當我——給你賠罪了。”沙老爺舉起酒盞又仰脖飲下。

小素也慢慢平靜下來，她抬起眼睫，靜靜地看著沙老爺“還是要謝謝老爺這幾年的照顧，楚兒就拜託老爺了。也，謝謝老爺今日告訴我這些。”小素毅然舉起酒盞，也一飲而盡。她飲完這盞酒後即放下酒盞“我走了。”說完攥緊藥袋用袖子抹去眼淚，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翌日，天地間仍舊是白濛濛的一片，漫天的煙雨好似無窮無盡。

快到晌午時，沙老爺和小素帶著貼身的隨從來到了武侯府。

王離穿著墨綠色錦袍，早已喜滋滋地候在大門口，看到沙老爺忙迎上前，噓寒問暖招呼了一番。這次他倒是沒有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地看向小素，他只是大大方方地受了小素的禮，就沒再看她了。

沙老爺也笑著寒暄，說了些感謝的話。

王翦和老夫人已經在側廳設了筵席等著他們。

沙老爺雖然在禮牒上沒有言明，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今日來的主要目的，除了來感謝拜訪外，就是談小素的事情。

昨日上朝，皇帝已經特別問過王賁了，問王離不是有失而復得的夫人嗎？那和博士邱氏又是咋回事？王賁當然只能據實回答，說王離失而復得的夫人就是小素，就是博士邱氏。皇帝這才恍然大悟，笑著說，那甚好，甚好，希望二人能早日重聚。

有了皇帝的過問，這件事就變得十分迫切了。王翦王賁向來也是處事果斷思維縝密的人，所以希望這事能儘快解決，這樣也可打消皇帝的顧慮，將退親風波早日平息……

沙老爺若是如大家希望的那樣能主動將小素送還給王離，那就最好，如若不然，王賁也準備就算威逼利誘，也要讓沙老爺鬆口的……

此番招待沙老爺，酒菜都是最好的，即使不比宮廷國宴，也差不到哪裡。

賓主在琴瑟婉轉舒緩的樂音下暢飲寒暄，待酒過三巡，菜也用的差不多了，沙老爺再次舉盞向上座的王翦和對面的王賁王離“在下此次前來，主要是來感謝各位將軍大人，在下還帶了一個謝禮，希望能合大人們的心意。”

他這話一出，王翦立馬揮袖退下了樂工。偌大的廳裡立時安靜下來，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沙老爺身上。

王離更是屏住了呼吸，豎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一個字……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沙老爺，眼中滿是期待，心跳卻是加快了頻率。

小素不自覺地垂下了頭，雖然昨日沙老爺已經提前告知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小手在放在膝上，已經攥成了拳頭，手心也是溼漉漉的……

“先飲了這盞罷！”沙老爺猛地仰脖飲下這盞酒，而後垂下頭長吁了一口氣。放下酒盞後他才又抬起頭，臉上已是風輕雲淡，他微微揚起嘴角緩緩地說：

“在下想物歸原主。”

他又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素“楚兒並不是她生的，她也從未依從過我，我也從未近她的身。這點小將軍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他又看向王離，王離抿住唇忍著笑，露出欠扁的表情。他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