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越的洞簫在音節停頓的間隙加入其中,朱檀手執紫玉洞簫緩步行到葉紫身旁,兩人相背而坐,玄衫金冠、白裙粉釵,琴簫相和,映著燭火的明滅光茫,彷彿夢境。
朱棣眼中雙眸越發收緊,抿指作哨,一匹周身火紅,只有眉頭正中有一叢灰色鬃毛的高大駿馬尋聲而來,一擺衣襟飛身上馬,圍著場中背靠著背坐在一起的兩個人飛快地兜著圈子。
葉紫靜靜的倚在朱檀背後,透過衣襟陣陣熟悉的氣息將她環繞,如海洋般清洌澄淨,聽著他的簫聲悠然婉轉,慢慢靠近自己,眼中目光篤定,溫暖。耳中傳來他安定、規則的心跳聲,惶惶不安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低頭專注於手中的琴絃。
馬蹄聲促急,葉紫抬眼對上朱棣深沉的鳳目,大驚,那個男子於馬背上正彎弓、抽箭、滿弦,動作流暢連貫,姿勢優美有力。超大的弓箭上瞬間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數枚利箭,在燭火的明滅映照下泛著青幽的光茫。
弓弦破空聲連響,葉紫只覺眼前一花,數道寒星點點直奔面前,呼嘯聲夾裹著勁風來勢洶洶,驚呼還沒出口,身後的朱檀口邊簫聲不斷,手臂輕揚,數道青光迎著寒星直撲了過去。“噹噹”數聲連響,飛馳地寒星紛紛折落,只餘一枚輕輕巧巧的由葉紫撫琴的手邊擦過,葉紫只覺指下一鬆,古琴上五根琴絃齊齊折斷。轉了轉僵硬的頭頸,古琴邊落著一枚沒有箭頭的金翎箭。
簫聲也在此時停歇,朱檀拉起驚魂初定的葉紫,對面馬上的朱棣懷抱弓箭,兩人俱是神色凝重,相對無語。
廳堂中,因這嘎然而止的較量,沉靜了片刻。終於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燕王爺的流星箭法又精進了。”都奇語調怪怪地開腔。“魯王爺一手暴雨梨花的暗器功夫也算得了幾分真傳。佩服!佩服!”
朱棣眉心一促,淡淡開口:“可汗過獎了!”
朱檀神色不變,只略一拱手,攜過葉紫回到座位上,此時才驚覺手心俱是冷汗。
都奇微微笑起來,雙目炯炯蘊藏深意,“可惜了這張‘天風海濤’此時五絃俱斷……戈姑娘好大的面子啊!咦!看姑娘這般面熟,是不是與小王有過一面之緣?”
葉紫瞪著那個嘴角含笑的都奇,心中大恨,當著這麼多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人還真是陰毒啊!
“可汗身份尊貴,小女子鄉野之人怎麼會見過您。”葉紫抬眉冷眼看他:小子,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當下的情勢是打打太極,我也會。
“陛下,兩位王爺俱是如此人才,小王真心佩服!”都奇哈哈地笑起來。
皇帝臉色不變,微微頜首,“可汗,朕也有一件禮物送給你!來人啊!“轉眼幾名內侍將一個巨大的盒子抬了出來,看起來頗有分量,小心地放在了都奇的面前。
都奇臉上驚疑,略微滯了滯,伸手掀開了盒蓋。一道白影一閃,都奇大驚向後急退,轉過頭細看一時呆在了場中央……
四十 絃斷 情長
子夜
清冷蒙淡的月華撒下斑駁的光影,深紫色的夜幕中繁星點點,彷彿是明滅不定的鑽石光輝,月色星空下,深遂靜謐的湖水浮動著一絲氤氳的薄薄水汽,似真如幻,仿若仙境。
葉紫靜立,痴痴的凝望著身旁的人--
喧囂過後的山谷分外寂靜,微風輕輕拂動,高大的白楊樹葉發出輕微的“嘩嘩”聲響。不遠處的行宮似乎還殘存些許曲終人散的繁華,零星的燈火蜿蜒成斷裂的銀河,更遠處是亮如星空的千帳燈火……
朱檀一身華服,頎長的身影籠罩在月華之中,束髮的金冠在月光下分外耀目,風過處,零落在肩頭的黑髮絲絲輕拂,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側過頭,臉上有著淺淺的寵溺神情。
葉紫無言的看他,心緒流轉,千言萬語如哽在候。
“嗯?“朱檀嘴角上揚,一如往昔的溫柔語氣。”怎麼了?“用手指輕點她尖細的小下巴,抬起她的臉,月光的廖落光華下她的眼睛裡蘊著點點晶瑩的淚光。
”小蝶是不是感動的不得了啊!“朱檀一驚,笑著說,”快點以身相許吧!“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拉近身前,低下頭抵著她微涼的額頭,輕輕摩挲。
葉紫伸手勾住他的脖頸,深深地吸了口直衝入胸肺的熟悉的海洋般清冽的氣息,一直在想這樣一個生於皇宮長於皇宮的男子,身上怎麼會有這樣清爽悠遠的味道,而今,她才明白其實身份與環境終是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內心,他自始至終只是一個這樣溫和寬厚的少年。
”你知不知道,剛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