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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一晃,白衣丞相只是極輕地舒了眉宇,“也許先生沒有錯。只是……為了實現先生抱負,卻要中原血流成河再受蒙族肆虐,更要犧牲豐某摯愛,豐某無法贊同。自古成王敗寇。”他的聲氣一轉森森,帶了絕殺的冷意,“你養育她一場,豐某便留你全屍。”

“你……”死風不及說話便倏然飛退。

只見颶風詭異地從四面聚來,頃刻揉著飛雪化作巨大的冰色龍捲。如竹身姿立在龍捲中心,衣發飛揚,只如神子。他足尖一點,如驚鴻彈起,一人一劍,引著炫目的龍捲氣旋疾追而去,頃刻截住了死風,兩人一同沒入那錐骨的雪色。

旋轉,旋轉,眼前只得充滿狂暴戾氣的冰雪,再覓不見半個人影。

遠在幾丈外的三人休說靠近,連呼吸都被呼嘯割面的勁風逼死。賽嫣忘了哭泣,只是怔怔而視,這時候心頭竟有些迷惘,不知究竟希望誰能勝出。

似過了恆久的三生,也似不過一刻須臾。

賽嫣驚呼一聲,“啊!”

雪旋堪堪一頓,似乎終於緩了下來,狂雪抑制不住地簌簌墜落,從那觸身即白的冰色中,行出一個人,墨髮白衣,落霜成紅。他身後的雪旋亦慢慢消匿,立定在風渦間的灰袍老人,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只是喃喃地自語:“怎麼可能?”

他揚手摸向自己的左胸,因為太快的刺入拔出,那裡的傷口很小,直到此刻才開始汩汩流出熱乎乎的腥熱,而後背上也有異樣的溼熱在汩汩流淌。

怎麼可能?他直勾勾盯著莫懷臣,猶自不信的神色:“你不可能比他還強。”

莫懷臣咳了一聲,卻回首淡淡解惑:“家師多年前便因痴迷武學,錯過平生摯愛。他痛悔發誓,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與人爭鬥。就算曾與先生切磋,又怎會是真實的流雪劍法第十二式?”

死風陡然明白過來,卻哈哈一聲悲恨大笑,刺耳如泣,“哈,竟是蒼天亡我!”

高瘦的身形猝然往後傾倒,重重摔在冰地上,身下迅速溢位數股血紅,蜿蜒如泉。

一代梟雄,多年野心,終殤於埋葬一切的痴迷白雪之中。雪落,雪埋,雄心算謀終歸寂然無痕。

莫懷臣再不回首,只是立在三丈之外,望著不遠處的人,露出一個渺茫似水地微笑。寇天伸指點開傾瞳的穴位,有些複雜地對上她狂喜狂悲的盈瞳,一時竟已無言。

傾瞳輕輕一聲“謝了”,艱難地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卻無限歡悅,直朝那邊如仙的男子飛奔而去,“大狐狸,你……”尖銳的驚呼聲中,一襲白衣如斷線的紙鳶般飄搖不定,隨後頹然倒下,身下迅速蔓延一片駭人的殷紅。

“子汐。”傾瞳驚懼,撲倒在他身邊,抱起他遍身傷痕的身體,迅速為他點穴止血,卻發覺他的脈搏已經微弱得幾乎無法觸控。她不講話,執拗地撕開緋衣,為他包紮身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忙碌的小手被人輕輕握住,她紅著眼望向他,瞧見那雙風流動人的桃花眸中,潺潺歉然如水,“瞳,沒用了。”

他經脈盡碎,五臟皆損,已無生機。

但是幸好,她總是平安,他愛過恨過爭取過厭倦過的這無垠中原大地,總是無恙。他只是有些遺憾,原本計劃陪伴她浪跡天涯,然後一杯酒一圃竹,歸於聽水看雲的悠然,似乎不能實現了。

雪花飛舞,靜謐美好。

他看她驚絕,痛絕,承載盛世的優美,變作虛薄的煞白。

他只是嘆息,“竹林之約,可不可以,換到下一世?”

“你渾蛋!”她甩開他的手,氣咻咻地瞪著他,說出的狠話連連發抖,“你休想等下一輩子。你說要和我一起,我就要這一輩子,就要現在。你要是敢丟下我,下輩子我就去找杜魏風,找我的堂兄,甚至找那個死蠻子,找全天下隨便一個男人,也決不會要你!你聽懂沒有?”

“你啊……”他咳出一口鮮血,頃刻催出了她如雨的淚。傾瞳倔犟擦乾淚水,清眸切切,語氣卻那般的蠱惑溫柔,“我們還沒有遊遍三山五嶽;還沒有親手種下青竹,蓋起小小的茅屋;我答應了雁安,還沒來得及如約把你灌醉,讓他取笑;我們還不曾有一個寶寶;你還沒做一個護短成癖的父親;我們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你怎麼可以食言?”

是啊,還有那麼多的事要做,很多,很麻煩,陪在她身邊,還要為她這顆紅鸞禍水擋掉無數桃花。他不想食言,他不想的。

可是渾身的血似乎都凝滯住了,他的心跳如此乏力,眼前變作了無間的黑白。身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快地跌入深沉的暗中,沉得更深,更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