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五感失靈,依舊是瘋狂痛癲而死。
“你想試一試真假?”他瞧著露出一口整齊的牙,好像當真在與她商榷。
傾瞳只覺得不寒而慄,“我寧可死!”
他不禁輕蔑笑道:“聰明人總是捨不得死的。如果我不說那是什麼,你也會想盡一切方法活著,不是麼?”
感覺到指尖沁心的涼意慢慢透進血脈中,星輝乍然於琉璃眸子,傾瞳卻揚手灑了酒,“人有綱常,國有大義。如果你迫我選擇,自然可以看看結果。”
寇天睨見她淡定如山一副民族為先的模樣,忽然不滿了。踩著酒痕一傾身壓住青衣纖腕,深瞳紫澤張狂而嘲諷,“什麼國之大義?歷越,紹淵,堰丘,哪一個不是當年大芙國分裂而來的。以為過了一百年,幾個諸侯大臣瓜分了大芙的事實就是天經地義不違倫常了?先堂而皇之地竊人江山,而後再恬不知恥津津樂道什麼家國之境,騙己愚民,難道不覺得自己荒謬可笑?”
傾瞳從來未自這種角度分析過三國的立場,一時被他的言語激得怔了一怔,才甩開他的手,“自古政權易位,總有其覆滅的道理。失去民之所向,未握百萬雄兵,就算是當年大芙皇室的傳人,想重整山河也是痴人說夢。再者,你今天拽我進來,總不是預備跟我談論治國之道的吧。說吧,你要如何才肯放過杜家。”
她如此侃侃從容,看來的確是那天臻王遇上的巧舌書生。難怪那個沒腦的餘戰輕易就被降服穩住,退了回來。
心機如電數閃,寇天只是旋著手中的冰玉杯獨自沉吟,點點幽花浮泛於瞳底,好不欣悅斑斕。隔了好一陣才低笑道:“要你!”
“做夢!”
“那麼,我要餘戰坐上歷越皇位!”
修唇豪氣滿滿,卓顏顧盼酬酢,好似輕輕翻掌,便能顛覆這朗朗乾坤。那份君臨天下的狂放之態,毫無遮掩。
傾瞳心內急轉,卻聽到那人繼續,“而且,你會選擇與我合作的。因為你不能置杜家於不顧,對不對?我的,童若。或者說,杜家死在紹淵國的外嫁三女——杜傾瞳!”手中酒杯登時驚得差點滑落,泠泠雙目波折千萬,竭力斂睫隱住,“你憑什麼?”
他挑了眉,“需要我去查實麼?”
如斯的絕色,如斯的智慧,與杜家和立淵公子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如若她是杜家的三女,一切就都能解釋。
靜了片刻,傾瞳自在一笑,輕盈的杯底終於在木桌上叩下回擊的悶脆,“便算是又如何?我們不過彼此彼此。堰丘日益昌盛,不過據說十來個兒子也搶那龍椅搶得頭破血流,某人倒躲得逍遙。供出杜家,承帝未必就會大開殺戒;不過某位皇子回去奪位的路,可能就要多點坎坷了。”
寇天側首眉稜一挑,彷彿在善意提醒,“你忘了,我還有‘引魂蠱’。”
她卻半絲未讓,“你也忘了,我可以選擇生或者死,你倒未必能攔得住突然而起的流言。”
兩人目光交在一處,隱含的都是威脅機心。傾瞳看著他深沉似海的模樣,無端有些懷念初見時那個更加匪氣的男人,至少那時的寇天不會令她如此頭痛,每句對答都要斟酌半天方敢應對。
靜了少頃,她索性放鬆了身體,清澈眸波潺潺柔漾過來,水般流媚,“依我看,我們也不用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這次叫禁軍統領之位落到餘戰手中,我替杜家應了。不過,僅就這麼一次!”
哪怕他寇天心機滔天,堰丘傾國之力,強大的百年曆越也非空中樓臺。將來不論是餘戰抑或餘非,只要坐上皇位,都不會選擇做個傀儡君王受人所控。幫助餘戰,無非也就是給了寇天一個日後可以親近聯合歷越的機會,不至於動國之根本。為了杜家的安危,她這次只能快刀斬亂麻選擇妥協,但是可一,不可再……
寇天不意微直了脊骨,竹笠下的目光從她墨色髮梢流到瑩白指尖,她似不經意,但那副清魅盈然鎮定自若的模樣,著實令人意動。
原本對他而言,所謂女人,不過是男人功成名就的附屬品。想要了,便得到。膩了,便丟到一邊。就算是偶遇到欲擒故縱的女人,也是開頭三分新鮮,過後則寡然無味棄如敝屣。
第一次遇到她恰逢危難,興起佔有之念,也不過是尋常的篤定習慣。不過一而再地被她從身邊溜掉後,除了欲解開心裡重重疑團,他倒莫名對她生了探究的興趣。
她是什麼人,為何會是這麼個脾氣,為何能有這些本領,又能憑那股犀利機敏與他相抗到哪一步,甚至是,那面具後頭,那張芙蓉水色曾否真心展顏,那笑容,又是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