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的陰下來,風跟刀子似的在宮院裡肆虐,把走在宮道上的奴婢都差點吹翻在地。更是把角角落落裡那些沉積的灰塵,黃沙給吹的漫天飛舞,各宮的人從早到晚的拿著掃帚不停的打掃才算好一些。
內務府提早分發了各宮冬季用的一應棉衣,靴子,首飾,就拿首飾來說,天熱的時候,戴的簪子都是冷色,比如水綠色,水藍色,青色,而到了冬季,戴的簪子便成了暖色的,比如橙色,紅色,土黃色。宮裡的女人夏季還能往來走動,如今冷了,便更願意在自己宮裡待著,試試新衣裳,戴戴新首飾,除了必不可少的請安問好,甚至連宮門都懶得出一步,於是宮裡比平時都寂靜些,除了那些幹雜役的宮人,其他時候,都只有內務府的奴才來回走動。平時給各宮廚房配送的菜品,也跟這首飾簪子一樣,是按季的,夏季就是清熱消火的,比如苦瓜,黃瓜,水芹菜,蓮子。冬季就得是溫熱驅寒的,比如羊肉,牛肉,辣椒,姜棗等,一車一車的往各個宮裡送,在宮裡就是這樣,就是不看天氣,只看內務府送來的東西,就知道當下是什麼氣候了。
這些天,內務府送來的炭火依舊堆放在相印殿的小廚房裡,內室外雖掛著棉芯簾子,可寒氣還是透過窗戶滲了進來,晚上睡覺時,都是一股子涼意。廊下當職的小太監換上入冬的棉衣,可晚上霜氣重,還是凍的直打哆嗦,不停的呵著手。
王方點著了廊下的燈籠,準備關上大門的時候,沒曾想,皇上卻帶著王福全來了。於是趕緊扯著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廊下頓時跪倒一片,煙紫正在床邊陪著迴雪說話,一聽說皇上來了,忙想退出來回避,迴雪卻依舊坐在床上,小聲叮囑她道:“你去,把那炭盆子找出來,燃上一盆子炭,端進來暖和一下。”
“主子,這炭火黑煙重。嗆的慌,如今皇上多早晚才來一回的……不好吧。”煙紫小心詢問。
“你只管燃了來,其它的事。自然有我。”迴雪交待道。煙紫出去的功夫,正撞上皇上進來,忙低下身子行了個禮,掀了簾子向著小廚房而去。
迴雪欲下床行禮,皇上去攔住了。說是內室怪冷的,她穿著睡衣,彆著了涼了,說著,坐到床沿上,拉著迴雪的手道:“朕去阿哥所看了四阿哥。乖的很,聽嬤嬤們說,夜裡睡的也安生。好像你昨天剛去看過?”
“母子連心,我怎麼能放下心呢,真恨不得呀,天天去看一看。”迴雪笑。
“天也涼了,阿哥所離相印殿也遠。四阿哥由嬤嬤們帶著,平安的很。你倒少走動些,不然著了涼,就不好了,本來這剛生產完一個來月,身上也虛的,你若想四阿哥了,不如就近到養心殿看一看朕,朕看著,這四阿哥跟朕長的很像呢。看了朕,不就等於看了四阿哥了?”皇上說著,便伸出手來把迴雪的手放在手心裡摩挲著:“朕今晚就在你這了,好好跟你說說話。你願意不願意?”
迴雪順勢把頭倚在皇上胸前,用手扯著皇上小棉褂上的盤扣道:“皇上說我願意不願意?”
二人正說著話,煙紫小心翼翼的端了炭盤子進內室,那炭火燒的極旺,上面不斷向上竄著火苗子,這火苗子看著溫暖的很,在這寒冷的季節,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只是過了一會兒。火苗滅了,開始生出許多的煙來,皇上被燻的咳嗽,煙紫忙把窗戶支了起來,可外面陰著天,風又大的很,支好的窗戶只好又收了回來。
迴雪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模樣道:“今年的炭火,這剛點上,怎麼這麼大的煙,可燻死人了,煙紫,是不是你們在內務府拿錯了,去年好像不是這樣的呀?”
煙紫何其聰明,趕緊回話道:“回主子,奴婢已經問過內務府了,說是都用的這樣的炭火。錯不了。”
“胡說的,朕的養心殿,那炭火就極好,燃的又幹淨又安靜,一盆子下來,整個養心殿都暖和起來,何曾來這麼些煙?就連榮妃的承乾宮,朕前兒去了一趟,燃的炭火也沒這麼些煙。這幫奴才,做事是越來越放肆了。”皇上說著說著便冷了臉。
迴雪示意煙紫把炭火端了出去,又另抱了一床被子來,才擁著皇上睡了,夜裡颳起了大風,大風止住後,又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這雪甚大,跟撕碎了的棉襖芯似的,相印殿廊下當職的小太監無法,只得盡著冒黑煙的炭火燃了一盆子放在腳下,等天矇矇亮時,只見相印殿的桂樹梢上,兩排綠色灌木叢上,還有房沿子,琉璃瓦上,全積了厚厚一層雪,只是跟這黑煙混在一起,看著灰不溜秋,一點也沒往年的潔白之相。
皇上因要早朝,早早的叫了王福全進來侍候,這一夜,雖是烤著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