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灰暗。
上蒼絕不會多給他們一年一日。
“昏迷的那些天,所有御醫都說過,人只是吊著一口氣而已,何時這口氣散了,人就要走了。但第四天的時候,槿妃醒來了,哪怕是學醫十幾年的微臣,也覺得像是老天網開一面,更像是一個奇蹟,按理說,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可能。”當下,很多人都暗自慶幸,自欺欺人的也未必只是秦昊堯一人,穆瑾寧醒來的欣喜,早已打消了所有的疑慮。趙尚神色黯然地說著往事,心中也不可自已的心酸苦痛。
穆瑾寧會醒來,只是一場夢,這一場夢不是維繫了一個晚上,而是維繫了兩年。
“如今只有一個解釋,兩年了……槿妃身上的這口氣要散了。”趙尚幽幽地說著,他的心口宛若被千百根針尖穿刺,心如血滴,他直到最後,還是冷靜地勸說。
沒有任何話,比此刻他聽到的更刺耳,更難聽,秦昊堯已然翻臉,面目扭曲,龍顏大怒,怒氣驅使他暴躁怒吼:“朕不管你鬼話連篇,朕只知道,她不是梅妃,也絕不會落得跟梅妃一樣的結果!”
“微臣將真話說出來,聽不聽得進去,便是皇上的決定了。微臣比任何人都更不想說出這些話,比任何人都更不想放棄診治槿妃的念頭,只是微臣不才,無力跟天奪命。”
“好一個無力跟天奪命!你懦弱無能,當然是你的事,不過朕跟你不一樣。”秦昊堯言辭激烈,眼底滿是殺意,若不是趙尚是語陽公主的駙馬,他一定讓趙尚人頭落地。他義憤難平,五指收成鐵拳,重重一拳擊打在趙尚的下顎。
趙尚眼前一黑,只覺得下巴像是斷裂一般,他痛得當下說不出話來,唇邊開始淌血,撕裂的傷口隨著呼吸越來越痛。
但趙尚不顧唇邊的淌血,卻還是撐著身子跪坐在原地,端正清俊的面目上,是堅定不移的神情:“微臣會盡心伺候槿妃直到最後一日,若是皇上不信,也儘可以再找別的大夫。”
“趙尚,你以為你跟語陽成了親,當了駙馬,朕就會容忍你所有的過錯?”秦昊堯居高臨下地睇著跪在自己腳邊的趙尚,冷傲的面孔上,沒有任何動容,一句話,便把人推向了不寒而慄的地獄。
他從來都不覺得他的語陽配不上區區一個趙尚,語陽嫁給趙尚,是下嫁。趙尚在成為他們一家子的時候,就理應為秦家做些事,而不是束手無策,無能地讓人鄙夷唾棄,更不會是想方設法讓他認命,相信穆瑾寧的命運已經被安排好了,他們只能按部就班,絕對不能試圖跟老天作對。
“微臣的過錯,就是救不了槿妃,若因此,微臣甘願領罪。”
趙尚沒有半分怔然,點了點頭,他沒有任何辯解,從容冷靜地讓人覺得陌生,這世上沒有任何位子可以一輩子高枕無憂,皇帝太子都會死的悽慘,更別提他一個小小駙馬。但凡違逆秦昊堯的人,決不能妄想逍遙過活。
“領罪?”秦昊堯冷哼一聲,下顎緊繃,他的神態有幾分戲謔,幾分調侃,當然更多的是毫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穆瑾寧的性命,其他人是死是活,都是無關緊要的事,畢竟要了別人的性命,就能換來穆瑾寧活下來嗎?
“死罪。”
趙尚緊緊蹙眉,他清楚如今對他不利的情勢,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解圍,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再遲疑。
秦昊堯沒料到趙尚說的這麼痛快,也有一分錯愕,他的黑眸之中閃過一抹晦暗,今日跟趙尚的對談,實在讓他胸口沉悶,太多太多的驚訝沉痛,壓得他無力再去遷怒別人。他轉過身去,不再讓任何人窺探此刻的神情,唯獨那雙深邃的眼,再無一分光亮,就像是三更天之後的深夜,墨黑的無以復加。
一道波光,在那雙黑眸之中一閃而逝,從未有過的失落和孤寂,讓他宛若會人從身後打了一悶棍,他哪怕如今支撐著身子站著,也像是隨時都要倒下去一樣。
摸了摸自己疼痛的穴道,頭緒早已紛亂,他眼神一凜,最終說了句:“你先回去,語陽等不到你,又該心慌了。”
趙尚跪了太久,站起身的時候,雙膝已然麻木不仁,他暗暗舒了一口氣,也說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作祟,讓他茫然若失。
直到趙尚走到門邊的時候,他才聽到身後那個無比尊貴的男人這麼說,宛若低聲自語,宛若說服他自己一般的信心滿滿和殘酷駭人。“朕會讓別人來看好她的病,只要你今日說的有半句假話,朕也輕饒不了你。”
趙尚頭一低,沉默著,他也沒想過要得到輕饒,哪怕他如今是語陽公主的夫君。
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