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祭壇上,往下看去,當真是要目瞪口呆了,人們穿著鮮豔的盛典服裝,臉上掛著喜悅的表情,比起當日輕塵的婚典之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下子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接踵磨肩,放眼望去整個草原都好像站滿了人,歡呼聲唱歌聲震耳欲聾,這樣壯觀而有些混亂的鮮豔場面和輕塵以前看到的浩浩蕩蕩的百萬軍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她竟然稍稍有些緊張起來了,掌心都開始冒出細細的汗。
這個賜名擇神的典禮很冗長,似乎匈奴的每一個典禮都冗長得要命,祭師所說的語言都是最古老的匈奴語,別說一知半解了,就是自認為已經能夠算精通匈奴語的輕塵都一個字也沒聽懂。
巖止就在輕塵的身旁,察覺到她的掌心微微冒汗,也知道這冗長的典禮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長久了,便低下頭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為她翻譯祭師所說的每一句話。
“他承載著神聖的使命而來,智慧之神賦於了他無盡的機智和謀略,戰鬥之神給予了他強健的體魄和偉大的軍隊,畜牧之神會幫助他壯大匈奴人的祖國,月神給了他溫柔的脾性,太陽神給了他耀眼的光輝,他是大地之神的兒子,將永遠被大地之神庇佑,幸福安康!”
“大地之神?”輕塵眨了眨眼睛。
巖止點頭:“祭師為他擇了大地之神。”
“所以結束了對麼?”輕塵眼前一亮,來了精神。
巖止失笑:“只能算過去了一半,接下來會請部落之中年紀最大的長者為他賜名。”
“賜名?”輕塵皺了皺眉:“可是我已經想了好幾個名字了。”
“哦?”巖止來了興致,一隻手支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輕塵:“說說看,也許你的主意會更好些,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是不是要聽你的。”
“無論他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希望他為人處世皆能賢明有德,他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旦為一日之際,也是一切美好的初始,所以……”輕塵笑著露出了小白牙:“賢旦。”
“賢旦……”巖止精通漢學,自然是知道輕塵那番話的含義,他微微沉思了一會,看輕塵一臉期待得到他肯定的模樣,巖止實在不忍心就這麼打擊她,只能暗自慶幸自己並沒有一開始就允諾她接受她的建議,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二字在中原官話中,與“鹹蛋”二字同音……
輕塵蹙了蹙鼻尖,有些不高興了,但巖止卻一直那麼好脾氣地優雅淡笑,反倒讓她滿肚子的鬱悶沒處發洩,只好退了一步:“也有備選的,金太富貴,銀則內斂沉穩,‘銀旦’二字如何?”
“銀旦啊……”巖止又重複了一遍,始終沒有要點頭的意思。
輕塵有些急了,巖止見她有發怒的跡象,只好笑道:“不若銀賢二字,也不辜負你的期望。”
賜名擇神之典似乎接近了尾聲,祭師忽然間將輕塵給扶了起來要帶到祭壇正中央去,輕塵一驚,回頭要去看巖止,只見巖止正站在那,他正對著耀眼的太陽,那金色的光芒彷彿一條條金色的絲線,勾勒出了他修長挺拔的身型輪廓,他就這麼站在那,俊美的臉上掛著淡笑,朝輕塵點了點頭,月白色的王袍在風中捲動,輕塵看得一愣,人已經由祭師牽到了祭壇中央。
祭師在她的周身灑著水,口中念著她聽不懂的讚辭,他每說一句,祭壇之下的人們便會沸騰起來,高聲歡呼,突然置身於這樣的喧鬧與金色的光暈之中,輕塵竟有一瞬的出神,只覺得,這好像已是人生的終結,巖止深邃的眼睛正凝視著她,她和他的孩子也正待在她的腹中,萬民在為他的存在而歡呼雀躍。
如果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如果就停留在這一刻……
看著祭師灑下的聖水在金色的陽光中也折射出了眩目的色彩,輕塵頻頻回頭向他望來,隔得有段距離,他被落日的餘暉所籠罩著,輕塵似乎只能看清巖止置身於光彩之中的輪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巖止的唇角依舊勾著俊美無濤的弧度,但那雙深邃的淡綠色瞳眸卻深沉得彷彿望不到底,漆黑的深潭之中,漩渦一般的淡綠色幽芒在捲動著,深不可測……
莫就站在巖止的身後,他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睛也同巖止一樣,一直看著孟輕塵的那個方向。
“莫,她說‘旦’是一切美好的初始之意。你也這麼認為嗎……”巖止忽然開口,那低沉的嗓音輕輕地飄落在空氣中,很快就被子民歡呼雀躍的聲音給淹沒了。
“莫不曾接觸過中原之說,不知。”莫頓了頓,險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最後他還是沉聲回答道。
巖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