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只信任莫論與湛風二人,其他再無人能夠靠近你周身一丈之內,縱使有人能靠近你,他一定不知道你的秘密,或是即將要死去。你今日也不會給巖止任何近身你的機會對嗎?你是打算在他進入這裡時就與他同歸於盡,對嗎?”
“你想做什麼?”尋川眼裡的迷茫更甚。
“你不想站起來嗎?莫論封住你身上巨毒的死穴我知道在哪,我幫你解開好嗎?只要你不在了,忘川崖就再也困不住巖止了,對嗎?”輕塵的手上忽然凝聚了一股力量,她一掌拍出,擊打在尋川的心口的死穴之上,尋川怒極反笑,大掌本能性地一擊,也重重拍在了輕塵的心口,聽那聲音,是經脈盡碎的聲音……
“怎麼會……”待尋川回過神來,輕塵的身體已如斷線的風箏那般往後飛去,然後深深地墜下,衣袖翻飛,青絲狂舞,裙裾獵獵,唇也因血而染得殷紅,分外動人,尋川一愣,眼裡霎時間變化莫測起來,急急忙忙地想要伸手去抓她的手,卻抓了個空,張開手心,只有一片虛無。
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清醒,好像看清了墜下忘川的是何人,又好似沒有看清。
她故意刺激他,她近他身只是要殺他!他怎麼可能毫無防備!她故意擾亂了他的心神,她要殺他!她還是要殺他!
那紛飛的裙裾墜入漂浮的層層雲霧之中,尋川頓時大慟,心臟劇烈地縮緊,體內真氣亂竄,劇毒亂湧,壓也壓不住,他仰起頭,臉上是無助與絕望,好難過,好痛苦……
為什麼所有人都願意為了保全他而死,那我呢……那我呢!
“孟輕塵!”一聲怒斥震得天地都顫了兩顫!那疲憊不堪的黑色身影轉瞬間來到尋川面前,他全身的骨頭都憤怒得咯吱咯吱作響,尋川卻一點要反抗的意思也沒有,任由自己被這個讓他恨了一輩子的人掏心挖肺,毫無生意,只是笑,瘋狂地笑,笑得絕望又悽慘,天地與之同悲。
那一日,巖止像極了一個嗜血的魔鬼,沒有往日的風度翩翩,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魔鬼,手上臉上濺滿了鮮血,腥臭的鮮血濺進他的眼睛裡,而他卻仍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打穿那一具早已沒有了氣息的屍體,直到聽到自己的手骨斷裂的聲音,他的嘴裡仍然反覆念著同一個名字要隨著那個名字的主人去了,直到無數的人將他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死死攔住,直到數萬大軍跪地哭求,直到銀兒揮著小彎刀刺了他一刀,紅著眼睛責罵自己的父親大人……
忘川一役,沒有人知道上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知道忘川成了尋川的死地,而自那一日起,匈奴真正成了稱霸大漠的大國,連秦國都為之畏懼。
忘川忘川,終於成了尋川的終結,也許,這真的就是天意。
……
四年後。
秋獵大會上,已經長高不少的小小少年一身銀白裝束,腰佩笨重的寶刀,手裡執著金色的弓羽,前方豎立著好幾個難度不一的靶子,草場上歡呼聲震天,似乎是哪一個勇士又擊斃了一隻猛獸,唯獨他仍舊年幼,他的父親待他甚為嚴苛,即使是這樣的盛事,他卻只能老老實實地在師傅的監督下繼續聯絡射箭。
小小少年生得眉目俊朗清秀,眉宇間自有一股傲氣,雖然隔得遠,但耳邊還是充斥著歡呼聲和擂鼓聲,肉香和酒香不斷地鑽入鼻子裡,枯燥的射箭聯絡越發讓他感到了不耐煩,開始心浮氣躁起來。
“銀殿下,你的父親在看著。”站在小小少年身後的賀達適時地提醒了一句。
聽到“父親”二字,銀已經長高不少的身子愣是僵了僵,拉弓搭弦的姿勢十分的有氣勢,他偏過了腦袋,赫然看到正坐在單于之位上漠然看著狩獵場上比賽的父親大人正往他這看來。
巖止冰冷的詭異幽眸深不可測,冷峻的眉間是一片威嚴,見銀心浮氣躁的模樣,他忽然皺起了眉,眼裡閃過了一絲不悅。
銀下意識地身子一顫,連忙把頭轉了回來,父親大人的眼神一直黯淡無光,即使他時常那樣優雅淡笑地坐著,可那笑意卻還未進入眼睛便已凍成了冰。這些年,匈奴越發強大,而父親大人卻始終如此,越發地冷漠無常了。
從前他並不真的畏懼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即使對自己再嚴苛,可他的眼底深處仍有暖意,但如今他很怕他,孃親不在了,父親大人更加令人畏懼。
這四年,原本空蕩蕩的東殿裡塞滿了女人,或者眼睛像孃親,或者神態像孃親,或者和孃親一樣有著漆黑的長髮,但是這麼多女人,每個都如同可悲的金絲雀一樣,父親大人收集了她們,也僅僅像收集值得觀賞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