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心中叫苦連天,可早有心理準備,此時的反應倒是鎮定得很,若無其事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只裝做什麼也不知道:“不知公子為何要見我。
月華滲入畫舫之中,那張深邃俊美的臉,一半掩在黑暗中,一半月光離合,完美無濤得近乎渺茫。
他的唇角隨意悠然地斂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詭異的淡綠色籠罩著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眸,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一瞬間,輕塵甚至有一種全身被凌厲莫測的箭矢穿透了的感覺,巖止他……莫不是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若是如此,他會如何做……
他一身湛藍色的衣袍,此刻坐在輕塵的對面,那姿態優雅俊逸,如同一尊天神的神像一般,雖慵懶邪肆,卻渾然天成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與尊貴:“請。”
他看著她,幽深莫測的目光幾乎要穿透那頂青面獠牙的面具,讓她無處遁形了。
輕塵微微蹙眉,下一秒,氣氛陡然一轉。
巖止倒了一杯酒,手中一轉,那杯酒頓時像利器一般氣勢洶洶地掃來,杯中酒卻以滴液沒有落出來,而他的姿態卻依舊優雅淡漠,彷彿那杯掃出去的酒杯並非出自他手一般。
輕塵眸光一斂,只感覺那酒杯是朝她右手邊襲來的,巖止依舊朗俊淡笑,可眼底卻是幽深莫測,輕塵知道他果真還是對自己起了疑心,這杯酒來勢極快,幾乎容不得她變換左右手,輕塵自知若是要接也並非難事,可縱然接住了,戴在右手手腕之上的玉鐲子怕是要暴露了!
倘若不接,那麼這杯酒的力道絲毫不亞於一枚足以讓人狼狽受傷的暗器。
接,還是不接!
那一瞬間,輕塵的眼中變化萬千,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心中竟是思來想去湧動著無數的情緒。
時間彷彿被放慢了,眼見著那杯酒就要襲擊到她了,輕塵掐在手心的指甲簡直要嵌到肉裡去了,就在此時,站在她身後的炎凌忽然出手接住了那杯酒,穩穩當當地平放在了輕塵的面前,沉默不語,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替輕塵化解了危機。
巖止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可轉瞬間,他唇邊涼涼向上勾起的弧度卻越發深邃起來。
就連輕塵自己都不知道,此時若是把她的面具摘下,臉上一定已經冒出汗了,胸口的那顆心臟正在撲通撲通狂跳著,好像一個正在行竊的小偷被抓了個現形一般,狼狽極了!
靜靜地垂下了眼簾,乾淨利落地執起酒杯一飲而盡,輕塵緩和了下情緒,清越的嗓音出口:“多謝公子贈酒。”
巖止挑唇輕笑,英俊的容顏上卻顯得更加諱莫如深起來,嗓音溫柔悅耳,宛若敦厚的琴音奏響一般,讓人迷惘:“酒喝太快易傷身。”
他的視線已經從她臉上轉開,眼底竟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閃過。
額?
輕塵怔了怔,睜著那雙眼睛,頓時傻眼了,有些愣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卻是氣惱不已,巖止總是忽然說出一些噎得她無法做出反應的話來,他這是……如此溫柔的勸誡的口吻,隱隱中還有些警告的意味,讓輕塵更加腦袋一片空白了。
話落,巖止便起身向輕塵告辭,直到他離開了,輕塵甚至感覺渾身一輕,彷彿壓在肩膀上的無形的壓迫感驟然間被抽離了一般。
她挺直的背脊頓時一跨,竟有些虛脫的感覺。
忽然一股暈眩的感覺如波濤洶湧侵襲著孟輕塵,眼前頓時有些模糊起來,醇厚的酒香在方才嚥下那一杯酒時倒不覺得,此時反而回味無窮起來,這暈眩之感……
輕塵這下知道巖止方才那句話是何意了!
她竟被這一杯酒給放倒了,輕塵的酒量是極好的,在軍中長大的人,難免時常大口喝酒甚至徹夜豪飲,即使她換了一副身子,這副小身子畢竟是在匈奴長大的,在西域喝酒的架勢一點也不亞於從前,可她今日竟被這一杯酒給醉暈了,方才那杯酒,大概就是極其珍貴的千日醉了。
解下面具透了透風,輕塵才感覺稍微好受些,可她欲站起來,卻感覺地面正在晃動,莫不是河面上起風了,讓這畫舫也跟著晃動?
輕塵的雙頰漲紅,險些跌倒,好在炎凌及時伸出手扶了她一把,輕塵抬起頭看向炎凌,眼神不似平日那般清冷沉靜,反而帶了些酒醉的憨氣,她苦笑不已地拉住了炎凌的手:“我好像喝醉了,得麻煩你把我揹回去了。”
輕塵果然有先見之明,她這話才剛一說話,眼前一黑,身子一斜就倒了下去,炎凌被她這突然一倒給嚇到了,立即伸出另一隻手把她給接住了,他有些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