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哥兒辦事兒牢不牢靠啊……這麼要緊的日子還出去……”許婆婆替潮生梳好頭髮,下了一句論斷:“男人就是粗心得很,這些事兒甭指望他們上心。”
潮生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麼,反正她心理上早不是十五六的小姑娘了。這及笄雖然在許婆婆看來十分鄭重。可是潮生並不太當一回事。
她當然也高興。
這是她與親人團聚後第一個生辰一一其實是她穿越到這裡來之後第一次過生辰。
至於及笄後如何如何,潮生壓根兒不願意去想。
許婆婆一直唸叨委屈了她,潮生卻覺得已經夠好了。
一年前她哪敢想象自己有這樣的日子?睡得是自己的床,吃的是自家的飯。上頭有哥哥罩著,下頭有婆婆護著。不久可能還會有嫂子進門……
不用擔心自己早上是不是多睡了一刻遲了當差,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出了哪怕一個微小的錯誤而受罰。也不用擔心是不是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揪著小辮子……
潮生看看銅鏡,許婆婆替她梳的是雙鬟髻,額前有一點細碎的劉海叫一看起來多了幾分稚氣。
呃,潮生一直覺得自己很老,很老了……
但是看鏡子裡頭,還很嫩生嘛。
“其實,要是小姐和姑爺葬在京城,應該帶你去祭拜一下的……當年事發之後,小姐和姑爺葬回老家去啦……要是小姐還在,今天肯定要給姑娘大大的操辦,一切都依著禮數來。現在只能讓姑娘這麼將就,我實在對不住小姐當年的託付……”
沒等潮生並始勸解,許婆婆自己一扭頭換了張笑臉,彷彿綻開了一朵大大的菊花兒似的:“好在韜哥兒出息啦,姑娘也長大啦,今天是高興的日子……”
許婆婆自我情緒調節能力這麼強大效率,讓潮生憋了一肚子勸解的話無用武之地啊。
正午之前,何雲起回來了。
不光他回來了,還帶了一位客人。
許婆婆前兩天就問了何雲起,說是其他的禮數可以省略,反正現在不講禮數人多了,可是及笄禮上總賓總得請一位有身份的夫人。何雲起認識的人裡,有哪一位家的夫人身份、關係都合適的,鄭重的下個貼子請了來。
何雲起當時一口答應了,卻沒說請的主賓是哪一位。
潮生倒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就她知道的,一般富戶官宦人家小始娘及笄,也就是家裡熱鬧一回,長輩們送了釵簪頂冠什麼的,實在不必太過講究。
至於何雲起答應請的那位主賓是誰,潮生心裡隱約猜著幾分一一可是她不能確定啊。
畢竟……何雲起的事兒現在還算是地下情哪,不是曝光的時候。
許婆婆鬆了口氣,剛才生怕何雲起趕不回來誤了時辰,又說:“韜哥兒就是不細謹,這女賓怎麼能他趕著去接呢?好歹和我說一聲,我去人家府上相請,也象那麼回事兒……”
許婆婆只當何雲起請的多半是姚將軍夫人,要不然就是小姚將軍夫人。這如姓兩個都是二品誥命夫人哪,請了來也算得很體面了。
但是一看車馬,許婆婆心裡就有點兒犯嘀咕。
不象……
對,不象。
姚將軍府的人許婆婆見過。男的一律灰衣皂靴,女的隨便些,可也都是些醬色、茄紫、灰青什麼的顏色穿在身上,十分莊重齊整。
可這進了門的……男的當然沒見著。可是跟著的丫鬟媳婦都穿得鮮亮著哪。
難道不是姚夫人?
或許姚夫人沒答應……但是看這來客的派頭,絕不比姚家次。
許婆婆雖然在鄉下多年,可是眼力一點兒沒擱下。
看那丫鬟走路的步態,看那僕婦恭敬而又端莊的架式一一正主兒被簇擁著正進門。
這是哪一家的夫人?
許婆婆恭順地請了個安,潮生卻隔著窗子打量。
窗紗當然是輕薄透的,可是再透它也是紗,也不是玻璃啊。
隔著窗子,只能影影綽綽的看見有幾個人,穿的各是什麼顏色的衣裳。
正中間那個……
就是看不清!
潮生心癢難耐,簡直想把窗紗撓一個洞出來。
外頭許婆婆剛福下身,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說:“快別多禮。”
接著兩邊各伸過一雙手來把她給攙住了。
抬起頭來,迎上一張笑盈盈的臉。
她生著一雙丹鳳眼,兩眼添黑中帶著晶亮,嘴角噙著笑意……雖然是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