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綻出最誠摯的笑容對他說:“你曾經有過這份心,四嫂便已太過知足,而如今四嫂已是皇后,怎麼還會有人傷得了我?你也不用再為四嫂擔心。”
十四頹然點了點頭,隨我一起進了永和宮。
在德妃面前,我與十四都做足了笑臉,德妃憂心的眸子在我倆的臉上來回逡巡,終究滿意地合上,只是對十四說:“今後要聽四哥和四嫂的話,他們是這世上你最親的人,誰都有可能會害你,他們卻絕不會。”
十四緊緊握住德妃的手:“兒子明白。”
德妃纏綿病榻,始終無法接受授封太后的儀典,五月終於撒手人寰,臨去前的笑容安詳而滿足。胤禛用了半天的時間發呆,又用了半天的時間伏在岸上書書寫寫。我把他抱在懷裡,輕輕拍撫他的後背,他低聲問我:“顏兒,是我錯了嗎?我只是不想騙額娘,我能保證讓十四永遠衣食無虞,卻無法保證讓他在政壇大展宏圖,額娘沒有得到我的承諾會不會怨我?”
我搖搖頭,“額娘心裡真正在意的並非十四弟今後的前途,只是希望你們兄弟倆能好好相處而已,畢竟你倆是她在這世上僅有的血脈。”
胤禛點點頭,“我一定會努力去試試與老十四好好相處的。”
幾日後,十四從貝子改封了郡王,胤禛或許只是試探地想邁出示好的第一步,當然也許只是用這個舉措來告慰德妃在天之靈,也安撫自己不安的心。
七月,才剛剛即位不久,便已有大臣對胤禛提起立儲之事。胤禛面諭王公大臣,言及康熙年間的儲位之爭和最終定儲之倉促,而自己遠不如先帝之英明神武,因此,不敢如此行事,所以現已秘密寫好遺詔,將置於正大光明匾額之後,待到日後自己賓天,完全以此為準,不要再橫生枝節。
這秘密立儲制度,對於滿朝文武可能還頗有些神秘莫測,於我卻是心中肚明,即使我不知道歷史上弘曆就是日後的乾隆,康熙爺當年的暗示,和後來胤禛對我說過的話,也足以證明,這匾額之後的名字,不可能會有第二人選。比起胤礽,甚至比起胤禛,弘曆都是個更幸運的孩子。早早就被定為儲君,卻並不公開,至少能躲開些當年那般針對太子的明刀暗槍,當然,最幸運的是,胤禛遠沒有那麼多子嗣來奪嫡,弘曆的路似乎太過一帆風順。
九月,德妃以仁壽皇太后之名與康熙爺一起葬到了景陵,果然生同衾,死同槨,得到了她的圓滿,她該也是個幸福的女人,雖然只是康熙眾多妻子中的一個,卻孕育和撫養了康熙最寵愛的幾個兒子,並且其中的一個還做了現在的皇帝,而離去前雖並沒有如願看到孩子們友愛如初,卻也算安心他們都會過的好,最後的夢想也終於得以實現,她的一生雖不完滿,這個結局也總該算是個圓滿的結局。
深秋,年羹堯被授撫遠大將軍一職,頂替了當年的十四。我的小十四那最後一點輝煌的將軍夢也徹底終結,沒有皇位,甚至不再會是叱吒沙場的大將軍。
我願意將心比心地去體會十四此時的失意,但內心卻也覺得這樣挺好,輝煌過,燦爛過便也就罷了。人生終歸還是會歸於平靜,不如提早享受完全的生命樂趣,只是不知道十四能否參透,我知道,若是換做十三卻一定能。
歲末,後宮諸妃的冊封大典,如我們當年商量過的一樣。只是,我被封為皇后,接受宮妃朝賀,原本年氏以貴妃的身份也該授此一禮,卻被胤禛免了,再次向所有人宣告我不可動搖的地位,無論藩邸時年氏多麼受寵,在他胤禛心中,皇后只我一人。我知道他更是要明確地告訴我,在他心中亦只我一人。
我與胤禛一同站在紫禁城之巔,接受天下人的參拜,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攥得我的手微微疼痛,眼中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心中也不免激動萬千。並非每個人都有機會擁有這樣的殊榮,更並非每個皇后在得此殊榮之時,還能牢牢地握著身邊帝王的手甚至是他的心。雖然曾經對皇后這個位置如此的排斥,但是這一刻,我卻覺得幸福、感激、驕傲等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胸中翻騰幾乎讓我無法自持。
儀式完結,仍緊緊牽著我的手的胤禛,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顏兒,這一世,我給你的是全部的榮耀,而下一世,我一定給你全部的我自己。”
我這個才帶上后冠的女人,沒出息地當場溢位了眼淚,不引人注意地悄悄拭去,我柔聲回應著:“好。”
雍正元年結束,胤禛的忙碌卻絲毫不減當初,每日從早到晚的議事與批閱奏摺,我常常會幾日都跟他說不上一句話。胤禛更喜歡養心殿在紫禁城的地理位置,以其各路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