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又硬是陪在他的身邊,把自己累出病來。”握住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深深點頭。如果弘暉這次真的去了,我也不能讓自己有什麼不妥。我的胤禛若失去了弘暉,定然傷心欲絕,又怎麼還能讓他替我憂心。
但,仍是不捨得離開床前半步,因為,不知這一轉身,是否就是訣別。胤禛也無心政務,一日裡倒有多半日,也跟我一起陪著弘暉。太醫們來過數次,只說弘暉只要退了熱度便能好轉。只是這熱度退了又來,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弘暉時睡時醒,睡的時候倒也安靜,醒來沒了玩的精神,總是小貓般地窩在我的懷裡。小孩子總是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病痛的,不舒服卻又說不出來,時常不知怎麼就會犯脾氣,鬧些小別扭。我全由著他,心中卻越發痠痛。我能給予他的一切都給予了,可是此刻卻仍顯得並不足夠。
問弘暉可還有什麼最想做的事情,弘暉只說想快些好起來,能再去草原。逼回自己的眼淚,恐怕這個願望再無實現之日了。弘暉心心念念著草原,我再無辦法,只得招來十三和十四給他講草原的故事,狩獵的趣聞。看著弘暉病懨懨地偎在他們懷裡,眼中閃著期盼的光芒,讓人心酸。忍不住獨自跑開想要尋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卻甫一出屋就撞進胤禛的懷裡,只得硬生生地咽回去已哽到喉邊的酸澀。
弘暉已經病了月餘,胤禛的臉上的憂色越來越沉重,這是他將失去的第三個孩子,又是相處時日最多,最疼愛的孩子。該有多強悍的心靈,才能抵禦這錐心蝕骨的悲痛。這爺倆是我心頭的兩塊肉,我所有的喜怒哀樂,幾乎全系在他們身上。如今卻面對他們的病和痛沒有絲毫辦法。我早已習慣了無可奈何,卻無法讓心頭一陣陣地劇痛減輕。拉住胤禛的手,一起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弘暉與十三、十四撒嬌。任時間慢慢在指縫中溜走,即使憂傷而絕望,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並不多了。
五月,弘暉低燒不斷,時常流鼻血,用我粗淺的醫學常識判斷,持續低熱,出血症狀大約是白血病無疑了。這放在現代也需要骨髓移植才有望治好的病,古代更是藥石無醫。心中已經瞭然的不再存絲毫僥倖,我終究是要失去他了。
弘暉的精神越發萎靡,時常整日裡也不說什麼話,偎在我的懷裡。彷彿也知道自己和我這個額娘之間時日無多,跟我說他想念在草原上騎馬,在草地上打滾,在小溪邊烤魚。我不願再騙他說等他好起來就可以再去,但是告訴他,他很快就會自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這是我心底最後的安慰,既然我的靈魂可以穿越而來,那麼弘暉走了,應該也會化作一縷魂魄,可能比如今更自由。
六月,皇宮裡的指婚下來,瓜爾佳指給了十三做側福晉,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嫡福晉,想來那個十三情有獨鍾的女子還沒有出現。鈕鈷祿被指給胤禛,只是個格格。
鈕鈷祿來的那一晚,弘暉已經彌留,太醫宣佈無藥可醫。不僅十三、十四在府上,連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也來了。他們三個雖然和弘暉感情不過爾爾,但是對我這個四嫂,卻始終有份情意,知道這是我第一個和唯一的一個孩子,都帶了福晉來勸慰我,我卻已經流不出眼淚。
可憐的鈕鈷祿進府的第一晚,便趕上了這陣勢,沒有人注意到這新來的格格,甚至是我,曾經如此好奇於她,此時也沒有心思多看上一眼。女眷們都圍著我和弘暉低聲勸慰,男人在屋裡走來走去,各個眉頭深鎖不發一語。
夜晚,弘暉停止了呼吸,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李氏聞訊當場哭的昏厥了過去,我卻幾乎無動於衷,只是抱住弘暉漸漸發冷身體,深深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永別了嗎?一一?我們娘倆只有這不到八年的緣分啊,你應該還是個快樂的孩子?活著時得到了父母全身心的愛護,享受到了孩提時的全部樂趣。此時,你的靈魂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向往的草原了嗎?我和你阿瑪有個奈何橋之約呢,那時忘記了也和你約定。你願意等等嗎?可願意來世還做我們的兒子?一一啊,一路好走。額娘不能陪你了,你若還想著我,就多等些日子,額娘和阿瑪也會去找你的。
恍惚間好像有人搖著我的身體,好像有人要抱走我的弘暉。我聽見一屋子嚶嚶的哭泣聲,心裡空蕩蕩的,似乎連痛也感覺不到。
忽然聽見一片驚呼:“四哥。”“爺。”
'正文 侍病'
我猛然一驚,看到胤禛面如死灰,身形不穩,似乎搖搖欲墜,還不待我奔到近前,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被近前的八阿哥一把抱住。眾人急忙幫著把他扶到榻上靠好,喊來太醫上前問脈。胤禛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