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這真是個不知愁的老爹,彷彿他兒子是全天下絕無僅有的俊俏、聰慧、勇猛無雙,他想兒子像霸王,“力拔山兮,氣蓋世。”他想兒子似周郎:“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他要兒子日後可以成為關二爺,“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他又要兒子做孔明:“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每每看他面帶得色地寫完自己也不嫌肉麻的那些話,我心裡都是盈滿感動。
一一仍是像在我肚子裡是那樣乖巧懂事,從不給我這個做母親的添麻煩,不愛哭鬧,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醒的時候,時常會笑,胳膊腿亂蹬著顯示著旺盛的精力,懂事又健康,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轉瞬,已經到了一一滿月的時候,這是胤禛的長子,又是嫡子,排場自是不一般,兄弟們全來祝賀,連太子爺也跟著一起來了。往日在宮中便見過太子,不若往常書中寫的那般奸佞而囂張,反倒是個和藹而優雅的人,想來時間會改變太多的人,不只是我家胤禛一個。
十三、十四,仍是忙不迭地尋我,胤禛怕我身體還沒好,不讓我到堂前應酬,只是給太子行了禮就讓我回去休息。十三、十四卻抓了機會追了上來,十四仍是矮了十三小半個頭,行事坐臥還是小孩子模樣,而十三也不過比他長了一歲,卻好似大了不少,到有了幾分器宇軒昂的架勢。正和倆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話家常,前邊傳話說是聖旨到了,我又趕緊去前邊接旨。
原是康熙已經給我家一一賜了名字,心中忽有些惴惴,不知道我兒子會叫什麼呢,可有在青史留名。康熙爺的賜名卻好似晴天裡的一個炸雷,在我頭頂響開,雙腿發軟得幾乎站不起來,胤禛忙喚人攙我回房,只以為我是身體尚未恢復。我恍惚著不知道又發生了些什麼,紫兒喚我數聲,我也毫無反應。
只是喃喃唸叨著康熙爺的剛剛賜的名字:“弘暉,弘暉。”
'正文 弘暉'
我揮開紫兒,直直地跑進書房,急急地在書架上尋找,卻又不知道要找些什麼、忽地頹然坐到了地上,跟著跑進來的紫兒急忙攙扶我到椅子上坐定。我趴在書桌上,茫然不知所措。這裡不會有我想找到的書,我要找的史書,對現在來說根本還是未來,這裡沒有網際網路,沒法百度一下就知道。可是誰能告訴我,這個弘暉真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弘暉嗎?
我從來沒認真地研究過歷史,更不會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參與其中,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一定會認真研究而不是如今這般一知半解。我隱隱記得,雍正似乎有個兒子叫弘暉,而這個孩子根本還沒有活到成年便已經死去,可是我不知道這個弘暉是不是那拉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更不知道如果確實是的話他又活到了幾歲。老天,既然讓我知道,為什麼又不能給我明白,既然不想讓我擁有,為什麼又讓我得到。老天,為什麼總是待如此的殘忍,總讓我在看到一絲絲希望的時候,又全部收去。如果註定不讓我這穿越而來的靈魂在這個世上留下什麼痕跡,那麼就乾脆斷了所有的生機,為何還要上演這樣一出悲劇。
我會記錯了嗎?我會誤會了嗎?可是越仔細思慮,我越發想不起到底在哪裡看過這樣的文字記述,卻又愈發地確定自己的確看過。胤禛不知何時走到我的面前,酒宴是否散去我也渾然不知,我茫然而空洞地看著他,他也不知道答案的,他也還沉浸在剛剛擁有兒子的喜悅中,只是他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兒子,他會不會忘記那個曾寄予厚望和疼愛的長子呢?累了,心中再次湧現那已經消失很久的絕望與疲憊。我終歸是老天爺手掌中的玩物,連同我那甫一出生就註定活不到成年的兒子,我的生,我的死,我的快樂,我的絕望,它早已一手掌握,我還有什麼必要掙扎,一切不過如此,人生不過如此,就隨他去。
月子未出的身體本就有些孱弱,加上突如其來的打擊,我病倒了,太醫除了說我產後虛弱,思慮過重也找不到病因,我卻纏綿病榻一個月都無法下地。胤禛憂心忡忡,不停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連往日微笑望他的力氣也沒有,他漸漸也無語。我勉強可以下地,卻幾乎不願出屋,一一被抱來給我時,我常常會看著他就莫名垂淚,於是胤禛幾乎不讓我再看到一一。
心中想著,也好,既然我終究要失去他,還是別再讓我起了牽掛。一一百歲剛過,李氏也即將臨盆,不久傳來喜訊,是個小阿哥,胤禛在我的屋子裡聽到這個訊息,並沒有太多的欣喜,面上淡淡的,只是握著我的手又加緊了力道。一一的成長日記我已不再繼續,這本想記錄他從小到長大成人的筆記,已經註定不會有完整的結尾,一切只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