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屋子裡只有昏黃的燭光,夜,不知不覺已經降臨了。屋子裡沒有他,紫兒垂首站在床邊,看見我醒了喊了小姐又欲言又止,沉了半晌才說:“您餓了,四阿哥說您醒了,把粥給您端來。”我點點頭,紫兒悄無聲息地出去,屋子裡又陷入了沉寂。那可憐的孩子不知道此刻在想什麼又再做什麼呢?沒喊人服侍,我頹自下了床,走出門外。月光下,他靜靜地站在那裡,仰頭看著天。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寫下這句話的人如今還沒有出生,他是否也因這樣寂寞地望著滿天星辰才有感而發。心中再次酸楚難當,快步走到他身邊,緊緊抱住他,我想要張口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卻悠然嘆了口氣,對我說:“顏兒不難過了嗎?你只要高興就好。”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淚,再次盈滿眼眶。
'正文 兄弟'
那一夜,我陪他站在夜色中,他微顫的身體宣佈著我的罪惡,我自詡不願傷他分毫,卻又如此肆意和任性地放縱自己的情緒。無論有著多麼和年齡不符的成熟,他依然只是個孩子,而我要許他一個青春的美好記憶,此刻卻只怕是留下了陰影。
我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輕輕摩挲著他的背,安撫他。他在我耳邊喃喃低語:“顏兒,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心裡似乎有別人,又總覺得終有一天你會離我遠去呢?”我緊緊地咬住唇,幾乎要咬出血來,為了突如其來的心疼,為了我永遠無法掌控的命運。柔聲地對他說:“顏兒心裡只有爺,顏兒會陪在爺身邊一輩子。”貼著我的臉頰一陣熱流,我知道那是他的淚,我只是更緊地抱住他,把他的傷心我的傷痕埋在這靜夜裡。
那之後,彷彿前一天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一樣,於我或許是終於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場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情緒,於他,似乎真的忘卻了一般。過往的情傷在我心口化為了淡淡的惆悵。我漸漸不會再觸景傷情,偶爾想起尹為,腦子的形象也日漸模糊。我知道,傷口或許仍在,但是已經慢慢在痊癒,德妃娘娘說的對 ,再怎樣的傷心也是會過去的。抹不去的過往,藏在心底就好了,當灰塵漸漸覆蓋,歲月終究會斑駁了記憶。我知道,我不會忘記,我也並不想忘記。我只要知道它在就好,並不需要再時時去憑弔。
我和四阿哥漸漸開始像尋常的夫妻一般,他開始需要去上課,而我在他不在的時候便開始繡花,香奈兒的荷包已經即將繡好。他下課歸來,我們聊天、品茶、寫字、看書。小阿哥們時常會來,我們一起玩我新找人做好的桌遊,雖然改進數次,大富翁仍不倫不類,但是他們喜歡,三國殺仍是記錯了很多牌,但是他們開心。我有時幾乎會有種錯覺,我們是個四口之家,而十三、十四是我們的孩子,早上丈夫去上班,孩子去上課,我做家務,晚上回來,夫妻倆一起鬨孩子玩。這個想法讓我失笑,上輩子夢寐以求的便是這樣的生活,不想在這古代,能有機會如此意淫一回。
依禮我每天要給德妃娘娘去請安,其實大多時候,只是過場的行個禮,如果十四正好在,便定是被他纏住陪著玩。德妃看我的眼神愈發地慈祥得像個母親,尋找機會總是會問我有沒有身子。我暗笑,我這十三歲的身體,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功能呢?饒是有,她才三十幾歲的年紀已經等不及作祖母了嗎?一來二去看我還沒有動靜,她便暗示我要抓緊了些,沒幾日賜下來的藥和補品就堆滿了屋子。我卻知道自己的身子,初潮尚未到來,再強悍的補品大約也是不能讓我懷孕的。
四阿哥似乎也得到了某種暗示,對於造人事業愈發熱衷,每天都折騰地我渾身痠痛。他總是撫著我的肚子對我說:“顏兒,我想要個咱們的孩子。”我輕笑地撫著他的頭,心裡暗道:“你也還是個孩子呢。”卻並不再想阻止他的纏綿、溫存,我知道他需要這種擁有和被擁有的感覺遠遠大於**。這沉默而倔強的孩子,自我大哭那日之後,雖然面上無事,看向我的目光卻總是隱隱多了些小心翼翼,小心地讓我心痛。放開身心接納他,漸漸那小心之色才淡去,臉龐上會不知覺地帶出滿足與欣喜的樣子。
他,其實是個如此容易被討好的人,拿著我繡好的荷包給他時,仍有些羞赧,雖然圖案簡單,但我知道我的繡工仍是粗糙的緊,他卻得了瑰寶一般,拿著左右端詳,屋子裡亂轉,似乎興奮的無處發洩。阿哥所放學的時候,我眼見著他和幾個兄弟狀似無意地炫耀著,心中更是過意不去,不知道他的兄弟們該如何笑話呢,雖說是大清朝的第一個香奈兒,但是這等質量怎麼能拿出去隨便見人。於是暗下決心,定要學好繡活,以後好有更好的作品,讓他去得瑟而不至於失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