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小心謹慎的笑容,自己不客氣地坐下來。對於她這舉動,安公子只能當她沒有規矩,於是一笑:“姑娘自己倒茶。”
一旁是茶碗,有大也有小,這靜室裡茶具齊全,客人用碧螺春,也有大碗;客人用功夫茶,也有小茶盞。來弟喝過一次碧螺春,知道茶葉極細,卻是茶具極粗,就是用大粗碗來喝。只是不知道這裡是不是這樣規矩。古物今用都有不同,如茶葉,古代多是熬煮的,今人就是泡茶。
看著這桌上茶具齊全,來弟拿起來一個最大的茶碗,不客氣地拎起來茶壺,倒,再倒,碗未及滿,小茶壺空了。
安公子苦笑一下,看著來弟還在對著小茶壺發愣:“咦,這茶就沒了?”安公子輕咳一聲,提醒道:“姑娘,這茶壺只能裝這麼多的茶水。”
“我說怎麼就沒有了,”來弟露出來一個笑容,一手放下小茶壺,一手端起來大茶碗,一氣就牛飲幹了。把安公子看的幾乎沒魂,這姑娘是牛嗎?可憐我的香茶,無端遭受摧殘。
一氣喝乾以後,來弟用手背抹一抹唇邊,再露出笑容來道:“這茶好,只是淡些,再熬一會兒就好了。”外面傳來“咚”地一聲,是木寶撞到門上去。
來弟笑容熠熠,看來木寶不是一根站門的木頭,也能聽到這裡面說話。這是紅樓夢裡劉姥姥喝妙玉的好茶水說的話,來弟姑娘也用上一用,果然可以驚到古人。
安公子再輕咳數聲,從袖中取出來一塊潔白的絲巾輕拭嘴角,這動作看的來弟豔羨,這斯文勁兒。這公子能中還是不能中?在這樣尚不明白的場合之中,來弟不能遏制地突然冒出來這樣的想法。
乾咳有時候可以解尷尬,安公子舉止優雅地把絲巾再慢慢塞回到袖中去,來弟對著他掐邊繡花的袖子又看上幾眼,這袖子裡還有沒有手紙之類的東西在,然後對著安公子再放軟聲音要求道:“還有茶嗎?一早就起來幹活,剛才那一碗太少,有這樣的茶,再來一大壺吧。”
外面又是“咚”地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木寶又為這話吃驚,房裡再就幾聲輕咳,安公子的雪白絲巾又亮亮相,來弟往門外看看,木寶在揉額角;回過身來看看面前,安公子勉強露出笑容來,對外面道:“給這姑娘上壺茶來。”
一大壺茶上來,是來弟的;一小壺上來,是安公子的,這下子分配均勻,不會再有剛才的事情出現。安公子算是鬆一口氣,這姑娘傻的,一點子規矩都沒有,對她說話要小心才行,免得她不防備把自己給洩露出去。
“姑娘,前兒我祖母說話。你不相信是嗎?”安公子微沉下面孔來,對著來弟緩緩開了口。房中空氣中流動的不僅有茶香,也有隨著安公子這話的一種氣勢。在靜室中慢慢浸潤著。
來弟感受到這氣勢和壓迫感,她是渾不在乎,這一會兒就做一個傻村姑吧。來弟裝著直眉瞪眼的樣子說話:“人都說老夫人最能憐惜人。只是和叔公們來見過表少爺,怕表少爺說話和老夫人不一樣。”
“一派胡言。表少爺當然是聽老夫人的,”安公子是斥責卻不嚴厲,反而有鼓勵的話意:“依著你,不如意就只和老夫人說話是不是?”
來弟緊緊地抓住不放:“那是當然。”來弟對安公子試探一下:“聽說別人村子裡交上新麥,這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安公子心中大喜,這姑娘是憨厚的人,有疑問就緊追不放。安公子逗了來弟一句:“你想看看是真是假。還是想弄明白這事情?”
來弟理所當然要回答:“弄明白這事情,也要看看真假,”此時傻村姑來弟決定解惑:“他們是怎麼交上來的?”
一陣輕鬆的安公子漫然地道:“你前兒頂撞我祖母,惹我祖母生氣。我做孫子的心裡不安。剛才路上看到你在,這才讓人請你過來,特意交待你,再往我們家去,回我祖母的話,你要想想再回答。”
說到這裡,安公子停頓一下。一雙黑眸中略帶笑意地在來弟身上打個轉兒,來弟卻沒來由的打個寒噤,這是什麼笑容?看起來鬼鬼的。
“交上來的新麥,這事情我卻不清楚。”安公子悠然自得的道:“也有人對我說。這租子來的可疑,不過表少爺向來能幹,這一點兒上,我是從來放心。你覺得不明白,”安公子笑意加深:“你可以多問問人,多弄弄清楚,再有什麼不好的傳言,你直接來回我,好不好?”
最後一句“好不好”,安公子是微笑從嵌玳瑁花鳥的桌子上拿起那個繡花荷包,從裡面取出來一小塊銀子,推到來弟的面前。
來弟幾乎可以認定這位公子不是為著他祖母才喊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