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花枝兒輕顫幾分。不知是為周甲這話所驚懼,還是為春風所搖動。安公子心中只是樂,和周甲在一起。有時候的樂趣,就是他不時會有這樣話出來。在安公子看來。全是童稚幼語。
這童稚幼語偏偏周甲說的最來勁兒,他是侃侃而談:“文定以後,退都不好退去。想我家三代為官,長兄現在京中禮部,這禮儀二字我向來知道的緊。如我為何這般小心謹慎,我家門楣分外不同,就是進姨娘也要三世清白才行。”
樂的不行的安公子趕快附合周甲道:“你說的很是。只是我,唉,”安公子做出垂頭喪氣狀,然後嗟嘆:“這情之一字,為何物也?”再說話就是敲打周甲:“我同意幫你安置,也是有同病相憐的意思。”
這句話讓周甲也嘆氣了:“我羨慕你家裡不管你,到成年就由你自便,事事自己做主多方便。再說你家只有你一個孫子,我們家卻是幾個兒子,我這最小。說是偏受疼愛,其實也是處處受制於家中。”
一句話就引起來周甲也跟著嗟嘆的安公子心中繼續樂,還能想起來你自己不自由就不錯。呷上一口茶後,看周甲不再有“規勸”自己的心思。安公子才收起心中所樂,問周甲京裡的情況。
“伯瀚兄近日可有信來?”安公子問的伯瀚是周甲在京中任職的長兄周大公子。周甲搖頭道:“沒有信來,如今是什麼世道,閹黨當道還不許人說,當年我們結書社,我也在其中,要是有什麼干係,我大哥一定會有信來,你只管放心,有信來我即刻派人告訴你去。”
談了一會兒京中時勢,周甲對著窗外夭桃碧枝看上幾眼,又想起來自己相思之人翠翠。安公子看他面上恍惚,心裡只是好笑等他相思完,暫時不說破他。
周甲想上一會兒,突然是鄭重的神情開口道:“永年兄,你再沉迷於其中,也不能許她一紙婚書,這婚書可不是亂寫的。”
對著突然提醒自己婚書不能寫的周甲,安公子心中更樂,剛才被蓮菂弄的一肚子怒氣化的乾乾淨淨。安公子也是面上迷醉:“這,一心一意,當然是有婚書在手上才行。”
“你這糊塗人,”周甲大驚失色:“這可怎麼好?這姑娘竟然是一個狐媚子才是,這才多久,你婚書都許給她?”周甲面上是驚奇和憐憫的神情看著安公子,安公子素來養性養氣,對著這樣眼光不會笑翻掉。反而更是鄭重:“我是一心一意,寫下婚書有什麼關係,以後她事事由我教導,怎麼你竟然不相信我,覺得我教導不好她?”
安公子裝出來生氣把周甲下面的一堆憐憫話堵上。別人知道安公子寫下婚書給蓮菂,都會覺得安公子大受委屈,安公子吃大虧,蓮菂姑娘太有心計。
對著這位裝憨的安公子,周甲是一直沒有看出來,眼前有事求他,看到他面上生氣,當然是不得罪他。把一肚子“好話”嚥下去的周甲在心中也笑話安公子,嘴上卻安慰道:“教當然是教的好,不過我們是什麼樣人,犯得著花心思去教這樣人。實在是金玉美質倒也罷了。”
安公子在心裡笑周甲,周甲在心裡笑安公子。不過周甲心中還是感激:“永年兄特地跑來一趟為小弟解憂,感謝不盡。”
“你我兄弟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安公子含笑再殷勤一下:“我回去就讓人收拾,那村裡有幾間空屋子,離我家老宅隔著三、四家,你不嫌破舊,明天就可以讓她們搬來。我對那村裡老人們說一聲就行。”
周甲站起來施第三次禮:“多謝永年兄。”為著安公子一心一意對一個村姑,周甲覺得看他不起;為著安公子給自己這一段相思幫忙,周甲公子今天施了三次禮。
不動聲色把這件事情安排好的安公子,還落下週甲一個大人情。從周家辭出來的安公子,騎在馬上只是微笑,再想想那惹人生氣,不知好歹的蓮菂,安公子目光有些賊亮兮兮。可以看出來他這一會兒心中是自得。
新出爐的蓮菂姑娘又忍了一天悶熱。白天睡夜裡醒,半夜裡再起來鏡臺前去撲胭脂,想想明天就是出籠小鳥脫鉤魚兒。這就撲哧一笑。笑過趕快轉身,看一看新出爐的留弟小姑娘並沒有被驚醒,蓮菂放下心。繼續對著鏡子把妝補完。
到上午的時候,聽到外面人聲馬嘶。聽起來象來了不少人。然後是安公子熟悉的腳步聲,他走路從來不慌不忙,頗有方步亦趨的樣子。
門簾開啟,果然是安公子進來,他笑容殷殷過來探問:“今兒可好些了?外面有車,能掙扎就同去的好。”再看蓮菂又是一臉胭脂,安公子忍住笑。可憐你裝這個病,真是不容易。
蓮菂姑娘遊絲一樣地語聲: